《漏船载酒泛中流——科普兼得瑟,8一8我的酒吧故事》
第19节

作者: 半瓶哥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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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士比亚、梨花体我都能接受,就是过不了这关。
  冲锋间歇性出现,吉它常来,我也常见,一来二去混的挺熟。
  好姐刚买车那会手艺潮,尤其是倒车,能把人愁死。你在边上打着手势扯直了嗓子叫唤,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特有主见的恨不得每回都拿后保险杠撞点什么。保险公司的人见了她哭的心都有。

  吉它看不下去了,每回遇见都拉开车门把好姐轰下来,亲自给倒好停稳,让人觉得他挺有代客泊车的天赋。后来有一回我让他帮忙去接个人,才知道这孩子其实不会开车,就会移库,专门为好姐练的。
  有一回不知抽的什么风,吉它跟好姐拌了几句嘴,外套都没穿,跑我这儿来了。进门就说要酒,我看他那德性,钱包肯定没在身上,就把酒架上好姐的朗姆倒了一杯。
  吉它嘟嘟囔囔喝了几口,发现没人搭理他,越发的郁闷,一生气把桌上的酒杯墩裂了。
  我有点生气,出去把好姐叫过来,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好姐赔了杯子,用绷带帮吉它包手,包了一半开始哭,捂着嘴就跑了,吉它举着手在后边追,拖着绷带从卡座上一路蜿蜒而出。
  那天晚上我照例去帮好姐拉卷闸门,然后发现自己多余,吉它和好姐的背影已经走出很远,俩人好像牵着手,天太黑,没看清楚。
  冲锋每次钻山沟归来必到好姐店里报到,我老怀疑他刻意保持那种风尘仆仆的感觉。人少就座吧台外边跟好姐聊天,人多就找个角落坐着,在笔记本上敲字,偶尔抬头往吧台那边瞅一眼。

  好姐似乎不怎么DJ他,上了酒就视同空气,两人偶有目光交错也面无表情。
  好姐过生日那天,冲锋和吉它都来了。吉它霸气凌人冲锋淡定如山,我看了半天确定俩人不会打起来,就拿了瓶百家得151,每人一杯倒上,什么也没兑,那玩意基本上就是甜酒精,快70度了。自己小口小口的泯,等着看热闹。果然俩人都高了,然后吉它给好姐唱了首现编的歌儿。旋律简单,歌词是冲锋的一首诗。
  我骤然的寂静,听蜜蜂的私语象是耳鸣
  我脚踏着田野,想象自己的身体正缓慢拔节
  我看着天上飞来了飞走了很多只很多只麻雀
  他们看着我他们也看着麦垛
  一边是潜藏的危险一边是饱食的诱惑

  在这个时刻啊这个时刻
  我情愿自己是颗粒饱满的麦穗
  而不是抖落一身城市灰尘的
  匆匆过客
日期:2009-11-27 11:36:41

  唱完歌吉它趴桌子上睡了。冲锋干了杯里的酒,晃着走了。临出门的时候回头冲好姐说,对自己好点。我看着好姐脸上的笑容稀薄惨淡,想说点什么可总是词不达意,说总得选一个啊。
  好姐一言不发的点点头,看看吉它,又看看门口。
  那天她喝高了,自说自话的拎着裙摆在吧台前边的空地上跳舞,吉它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抄起琴伴奏,嘴里嗷嗷叫唤。跳了一会儿好姐突然停下问他,你将来会后悔吗?
  吉它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一脸懵懂的扭头看我。
  我没搭理他,拎着剩下的酒走了。心里琢磨件事,谁是谁的归人,谁是谁的过客。
  后来吉它很少在好姐的店里喝酒。他认真学了个车,拿到本以后改行当司机,每天把好姐送到梧桐路,下午再去接小宝放学,回家以后做饭陪着写作业,哄孩子睡了以后再来梧桐路,帮好姐打烊。
  日子挺平静,直到有一天出了车祸。

  好姐把店关了一礼拜处理后事,再开张的时候我专门过去了一趟,令人诧异的是她没像我想的那么憔悴,平静的端茶倒水,收钱算帐。吉它的琴还在墙上挂着,旁边是那张老卡和年轻好姐的照片。上面落了点灰,我想摘下收起来,好姐拦住我,一句话说的我肝胆俱裂。
  别动,他还弹呢。
  一开始所有人都使劲克制,不知好姐面前提起吉它,后来发现完全没必要。
  好姐自己说的比谁都多,吉它给她写的歌儿,吉它给她做的饭,吉它给她送的花儿和巧克力,还有吉它自己胃不好老忘了吃药。一提起吉它,好姐就神采飞扬满脸青春,旁若无人的巧笑倩息美目盼兮,稍加对比就能看出,和墙上那张照片中的风采如出一辙。
  很多不明就里的人听好姐说起吉它都以为这人待会就能开车过来,甚至我都偶尔会有那种恍如隔世的空旷感,觉得吉它还活着。
  在大家都认定好姐已经精神崩溃了的时候,出了更离奇的事。

  圣诞节快递公司送来了一箱真正古巴出的朗姆,接着元旦,送来了花儿和巧克力,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神秘礼物送到,每次都让好姐喜出望外,到处得瑟说我跟吉它说过喜欢这个,他就买了。
  后来还有工人不请自来给好姐修卷闸门,说钱已经付过了。
  好姐愈发开心,每天都那么开心,笑容远远超过认识吉它之前。
  蹭她的朗姆喝时,我也陪着她笑,看上去一定很像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那箱酒的最后一瓶好姐说要留着,等他回来一起喝。

  我曾经对一个人说过句话,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她回我一句,女人最大的信仰是爱。
  所以从这一角度看,好姐是幸福的,她已经有了她的信仰,吉它是她的归人,常驻在心里某个地方。
  那谁又是她的过客呢。
  我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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