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志新匆匆翻了一遍，拿起话筒，扬声道：“谢谢各位的热情参与，现在我们需要重新分一下座位。”
　　学生们骚动起来，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蒋志新道：“前五道题，选择A的加五分，选择B的加3分，选择C的加2分，选择D的不加分。请总分在二十三分以的同学，坐到这里来。”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手，那正是礼堂前五排的左边，已经提前被空出来了。
　　前五题一共二十分，是说至少有四道题要选A，顶多只有一项选B。
　　苏进和方劲松一起站了起来，向前走去。郭天一扯苏进的衣服，小声道：“这分组一定有鬼，没准儿是那家伙有意搞的，你要小心啊！”
　　苏进笑着点头，程旭不信地说：“怎么可能？这种大型公开课，蒋志新是讲师，怎么可能当众搞事？”

　　郭天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不懂，男人的醋劲发作起来，可是很吓人的！”
　　他们走到前面，苏进抬起头，发现蒋志新正在看他。两人对视一眼，苏进微微一笑，点头行礼，蒋志新面无表情。
　　学生们纷纷聚集过来，还没有坐下，蒋志新又道：“请第五道题选A的同学坐在前面。”
　　又交换了一下位置。
　　苏进默不吭声地打量四周，发现换到这里来的学生一共三十二人，有二十八人坐到了前面，后面一整排，只有空空荡荡的四个人。
　　也是说，这二十八人，全部都是第五道题选A的。也是，如果有机会的话，这二十八个学生全部都愿意转专业，换到修专业课。
　　其余同学也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他们相互打量，大部分人的表情还是较友好的。
　　突然，苏进左边隔了两个座位的一个人突然叫道：“你是苏进？古代史专业的苏进？”

　　苏进一愣，那是一个矮个子的小平头，长得有点胖，他的眼睛闪闪发光，道：“对，我认出来了，我之前看过你的视频！”
　　苏进迟疑道：“对，我是古代史的苏进，你是……”
　　小平头隔着人，热情地跟他握手：“我叫徐英，也是历史系的，不过是民国史的。学校站的那篇章是你写的吧？我昨天看了，看了五遍，写得非常好！”
　　视频删得很快，看过的人不算太多，但这里几乎所有人都看过苏进那篇关于古瑟的章。

　　他们一起兴奋了，凑到他旁边问：“那架古瑟真是你亲眼看过的？”
　　苏进很习惯这种热情的态度，他点头笑道：“嗯，是我亲眼看到的。我手里还有一些照片，你们要看吗？”
　　“要要要！”
　　苏进之前对着那具汉瑟拍了不少，前后左右，全景细节都有。这时候他把照片调出来给大家看，指着说：“我在章里强调写了琴弦，其实只是个噱头，它真正让人关注的地方不止如此。你们看见这些琴柱了吗？它是可以移动的，这样一来，琴弦松了，能很方便地调音……”

　　他侃侃而谈，旁边的人全部听得入神。
　　最后，他遗憾地摇摇头道，“可惜，当时去得太匆忙，只能用手机拍照，细节还是不够清晰。”
　　徐英呆了好一会儿，道：“已经拍得很好了！没事，我回头送你个相机，百微镜头，保管什么细节都能拍得清清楚楚！”
　　旁边相熟的人取笑他：“妈的，死暴发户又阔气了！”
　　他解释了大家才知道，徐英他爸是个煤老板，是个货真价实的暴发户有钱人。徐英感兴趣的是物这么有化的东西，但经常也免不了暴发户的习气，张嘴是买买买。

　　同学介绍的时候，徐英挠着平头，嘿嘿嘿地傻笑，也不生气。大家觉得他性格不错，经过这点小热闹，这边的气氛一下子更亲近了。
　　这时，舞台传来两声咳嗽声，大家抬头一看，蒋志新正看着这边，道：“下半节课马要开始，请同学们保持安静。”
　　他们一谈起物，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什么时候，其余学生也根据问卷得出的分数适当地分了组，换了座位。但那边大部分人只是小调整，彻底换了座位的只有他们这三十多个。
　　学生们纷纷坐回自己的座位坐好，蒋志新意味深长地看了苏进一眼，转回头去，继续开始起课来。

　　他一开口，旁边的学生全部闭嘴，极为专注地看着他，连徐英都不例外。
　　苏进往旁边看了一眼，对这些学生对物修复认真的态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下半节课一开始，蒋志新操纵屏幕，显示出一本书，问道：“同学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是一本合的书，非常破旧。镜头在这本书周围绕了一圈，显示出了各种细节，最显眼的是左角的“备急千金要方第十四”的字样。

　　下面学生纷纷道：“这是古籍吧？”
　　蒋志新扯出一个笑容，点头道：“没错，有同学能更详细地说说它的来历吗？”
　　他转头看向苏进这边，问道：“这边的同学是对物修复最感兴趣的，有没有人有所了解？”
　　他一看过来，苏进有了一些预感，果然，蒋志新接着看向他，问道：“苏进同学不久前才在学校站开了专栏，专门介绍各种物，能请你站起来回答一下吗？”
　　苏进与他对视片刻，点点头，站了起来，旁边马有协助工作的学生递来了话筒。
　　“《千金要方》,又称《备急千金要方》、《千金方》，唐代孙思邈所著，是华夏古代医学经典著作之一。它是华夏最早的临床百科全书，一共30卷，这是其第14卷，里面粗略讲解了胆腑病症的脉博特征，以及七类胆腑病症的病症和药方。这是清刻本，存世较多，价值普通。”

　　苏进的声音不疾不徐，透过音箱，清晰地响彻整个礼堂。
　　他是一早习惯了演讲的，相起蒋志新的课程来说，他的声音更平稳、抑扬顿挫更明显。偶尔停顿的几个地方，都是最关键需要强调的位置。单论演讲技巧，他蒋志新吸引人多了。
　　而且，他的答案里不仅包括了书名、作者、年代，甚至连书的内容和版本也都讲得清清楚楚，再没有这更完整的答案了，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苏进回答完蒋志新的问题，把话筒还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

　　这时，远处的郭天松了口气，挥了挥拳，小声说：“大苏干得好！”
　　蒋志新沉默了一会儿，转头道：“回答得很好。现在我们着这本千金方，来讲讲修复古籍的一些知识。”
　　他继续把课程的话题接了下去，很多人都放下了心，不知道应该是遗憾没看到热闹，还是庆幸课程能够继续进行。
　　接下来，蒋志新着这本千金方，介绍了一本古籍常见的各种部分。
　　“古籍的装订方法非常多，这种线装只是其一种。我们可以看一下，一本古籍其实是由很多部分组成的。书衣，是我们常说的封面。书芯，通常是指内页……”
　　“由于不同的需求，每部分所需要的纸张也有所不同。譬如封面，通常要用较厚的纸，也经常用到绫、锦等纺织品……”
　　说到这里，蒋志新向台下示意，立刻有几个工作人员从舞台侧面走过来，他们搬了一张长桌子，在面放了几张纸。

　　看见这些纸，有几个心思敏锐的马联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看向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