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局:一家领袖企业的中国智慧》
第18节

作者: 迟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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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5年底,柳传志他们选择了未来。那时候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当初的选择到底为他们赢得了什么。他们当时也并不知道,第一次“分钱”对一个企业来说意味着什么。当联想进行股份制改造的时候,当他们最终找到充足理由为自己赢得35%股权的时候,他们才明白,他们用勇气为自己赢得了什么。
    布局前的寻觅
  联想获得“第一桶金”之后,柳传志他们便不得不开始思考:接下来干什么?
  柳传志在1988年开始自觉地为联想布局,因其布局联想才得以“曲线救国”,生产电脑,成为民族工业的宠儿。在1985年,柳传志并不知道联想该去向何处,那一年他与香港之间的种种关联,只是为他日后的布局深埋下了浓浓的伏笔。
  柳传志总是感慨钱挣得实在不容易,直到2004年,直到他掌握两家在香港联合交易所上市的大公司,他也总是强调自己是做小买卖起家的。挣钱不容易的时候,一直强调“诚信”二字的柳传志也会干出一些不诚信的事情来。

  多年后,柳传志忏悔往事,说起联想早期在挣钱和道德间的冲突:“在1986年前后,我们代理香港一家公司卖机器,结果这个机器卖给客户后出了问题。当时代理的公司找不到了,如果马上赔钱也赔不起,后来赖了两年的账,在1988年前后我们又碰到了这个客户,这个时候我的副手主动找到他们退了2万元,了结了这件事,当时在赖账期间心里确实是挺难过的。”

  联想代理的那家香港公司,便是香港中银集团电脑部办的四维公司。“联想做IBM PC,但没有IBM代理资格,是通过关系从香港中银集团电脑部办的四维公司那里‘拿货’……在1985年,IBM代理就是钱。联想和四维的合作方式是:联想在国内为四维找客户,利润两家对半分。柳传志亲自负责这项业务。”[4]
  多年后,联想在中国击溃IBM成为市场新的主人,柳传志与美国一家风险投资公司接触,碰巧其中一位高官便是IBM当年全美的第三把手。他告诉柳传志说1984年他来过中国:大概那个时候您还没有资格见到我。柳传志盯着他,很坦诚却又底气十足:“那当然,那当然,肯定是那样。”
  柳传志第一次和IBM接触是作为香港四维公司代表参加IBM代理会,香港四维做IBM代理本来就没地位,他又只是其代表,更不被重视。柳传志记得那天他特意穿上父亲送他的老式西装,但是一整天他都坐在最后一排,没任何机会说话。那时联想还很小,日后的中国“IT教父”在IBM眼中根本不值一哂。
  往来北京与香港的文件显示,联想与香港四维的合作并不愉快。有一次,联想在轻工业部捞到一个100台IBM电脑的大单子,联想代理这批电脑可赚4万美元;轻工业部又要联想提供全套的服务,联想又可从中赚到3万多美元。
  4万美元代理利润按约定要与香港四维平分,但3万美元服务费则与香港四维毫无瓜葛。这些约定事先均已达成默契,只是没有立下明确字据。
  柳传志他们没想到,正因为没有一张字据,麻烦事便接踵而至。四维是国营单位,一纸行政命令便中途更换了总经理,新上任的总经理不知道事先有所约定,业务结算时将3万美元服务费也给平分了,联想派人前去交涉,对方爱理不理。
  万美元,对于联想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数目。金钱损失并不可怕,但想到3万美元挣得不容易,平白无故被人分去一半,柳传志大感伤心。他赶到深圳,要去与四维交涉。
  在深圳,柳传志给香港四维公司写了一封信,“写到痛处,泪流满面”。那封信字字发自肺腑,真挚动人。可能是柳传志的这封信感动了香港四维新任总经理,没过几天,四维便从香港那边派人来解决此事。

  联想和柳传志为赚钱付出太多。柳传志记得1985年的一天,他听说国家体委要购置14台IBM电脑,就立即找到对此事拥有最终决定权的国家体委器材处。器材处开头不同意把项目交给柳传志,但柳传志态度诚恳,又使出了他著名的“磨嘴皮子”功夫,磨了一整天,最终让对方点头同意。柳传志当时几乎乐坏了,他知道当时代理一台IBM电脑有5000多元的利润,14台电脑便是7万多元。

  国家体委购买电脑的外汇存放于中国仪器进出口公司,按中国当日之政策,后者拥有从哪家公司购买这批机器的真正决定权。柳传志从国家体委获得首肯后,便直奔中国仪器进出口公司。在那里,日后的“中国IT教父”遭一位最底层业务人员的盘诘:“我们有自己的进货渠道,这批机器凭什么给你做?”
  柳传志知道轻重,忙向他耐心解释,说自己已得到国家体委首肯,说公司是科学院计算所所办,哪料这业务人员丝毫也不买他的账。听柳传志嗦了半天,他便冲柳传志嚷嚷:“你到底是计算所的?还是四维的?”
  柳传志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再说自己是计算所公司的就和代理IBM PC更搭不上界了”,于是便告诉那人自己是香港四维的代表。那人顿时异常得意:“四维的代表?那就是外商了,这个楼不准外商进,你给我出去!”房间里有很多人,他们都带着嘲弄的眼光看着他,他尴尬异常,不声不响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走出中国仪器进出口公司大门,柳传志内心极不舒服。公司很小,也四处碰壁,但他还从来未曾遭遇这样的污辱。不过片刻之后,他便“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历史从侧面进出(4)

  不跟这目光短浅的人一般见识,但生意还是要努力去做。他最后找到了此人的同学为他说好话,最后终于做成了这单生意。多年后,想起自己是做小买卖出身的柳传志多次回忆这段往事,每次都唏嘘感慨。
  很多人今天诘责联想,有时难免会令柳传志委屈。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求人送礼时,都不知道该怎样敲门,怎样开口说第一句话。他有时会想:当初受到那么多委屈到底为了什么?如果不是为了远大理想,他们到底为了什么?
    打开通往香港的那扇门
  1985年,柳传志第一次去香港。那时候的香港在内地人眼中,与美国的硅谷没有什么区别。殖民地的香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快速的变幻让柳传志目不暇接,有人形容说,“柳传志第一次去香港,比现在中关村小老板去硅谷还寒酸。”
  柳传志很寒酸,联想还很小,他没什么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服装。他只是一个平凡却又充满雄心壮志的人,不甘被庸常生活埋没。“能走就走,不能走,柳传志就坐电车,电车六毛钱,汽车要一元钱,地铁太贵,柳传志一次没坐过。”
  在香港,柳传志看了吕谭平的公司,当时吕谭平的导远公司也就十几个人,有个自己的货场,公司虽然不大,但“像个办公司的样子。”[5]
  在去香港之前,柳传志便已与导远公司总经理吕谭平见了一面。1985年下半年,张祖祥与导远公司谈一个网卡产品的项目合作时,在北京民族饭店见到了导远副总经理吴礼益。后来吕谭平来北京时想见柳传志一面,张祖祥问柳传志见不见,柳传志说当然要见。于是张祖祥牵线,他们忙里偷闲见了一面。

  我们已无从想像当日他们吃饭聊天的场面,即使当事人自身也无法复原彼时彼刻的景象。但毋庸置疑,那一天的觥筹交错,宾主双方给彼此都留下了极深刻的好印象。虽然联想尚小,名气较“两通两海”要弱,但吕谭平觉得与柳传志颇谈得来。“可能都是搞技术的吧,”他说,“我和柳总都是单纯的工程师生意人。”
  1985年的匆匆相逢无从断定柳传志和吕谭平是否一见倾心,也不能用来争辩他们如何切中肯綮地折服对方,赢得钦敬。迄今我们所知道的还不过是他们表现出来的戏剧化外围,但其结果业已确定他们的合作将在炫人眼目的宏伟中收场,最终以喜剧的结尾写完一个大时代的注脚。
  虽然有些猜测如今已无法证实,以仅有资料,我们也可断定:吕谭平不是一个杰出的生意人。他也是被命运不经意之间选中,扮演一个与他能力不相称的角色。在1980年代,他尚能执行命运安排的任务,待到联想壮大他便显得捉襟见肘了。
  如果研究联想历史的人稍有想象力,即可闭目展现出一幅命运的图画,用以解释联想一个重要的历史转变之际的感觉和现实。柳传志与吕谭平的相逢无非是展开一个序幕,日后这两人将在联想的历史中长久地胶结,没有一方可以失去另一方,直到历史再次出现转圜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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