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你也许真的不懂——那些年后被人遗忘的故事(更新版)》
第6节

作者: 东邪求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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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一个游方的喇嘛来到了我们村里,全村争着抢着要接待喇嘛,把刚上任的朝鲁气得火冒三丈:这不是逼着我给公社领导做检查吗?但是朝鲁气归气,却一点儿也没办法,因为这些盛邀喇嘛的人当中,最虔诚的就是朝鲁的阿爸和他的亲叔叔巴图。
  公社领导听说了这件事,拍案震怒:这是要造反啊!这是路线问题!朝鲁你要是这么纵容,就不是做检讨的问题了!还要免职和批斗的!
  但是公社领导岂是等闲之辈,脑子转得快着呢,发火儿也就是在办公室发火儿,也没有领着民兵亲自去揪斗这个喇嘛。公社领导心里盘算着,这个马蜂窝那可不是容易捅的,到了牧区揪斗喇嘛,民兵谁乐意去?自己去了不得被老百姓打成风筝啊?

  公社领导是英明的,朝鲁得到了公社领导派人传来的指示,硬着头皮要把喇嘛轰出去,心想我不批斗你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吧?但是没想到朝鲁的阿爸和他的叔叔巴图,直接把朝鲁捆在拴马桩上,一顿皮鞭打的朝鲁差点儿昏死过去!
  公社领导知道了这件事,又派人给朝鲁传话,说朝鲁是个好同志,坚决与“四旧”作斗争,是个好样的!但是喇嘛该怎么办的事儿,公社领导只字未提。
  朝鲁心里这个冤啊!蒙古人性子直,朝鲁连夜骑马跑到公社去找领导,坚决要求领导带着民兵亲自上阵,不把这喇嘛收拾了,对不起新社会!公社领导一见朝鲁这么憨,又不能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就开始推三阻四的找借口,什么最近草原可能有敌特新动向走不开啦,什么自己的腿最近骑不了马啦。
  说了半天,唾沫都快说干了,朝鲁一脸悲愤,不为所动,还是坚持要领导为他做主,整顿风气。朝鲁硬要拉着领导去,说着说着开始动手,死拉硬拽的。领导一着急,就假装肚子疼,进了茅房。

  说是茅房,草原地带的人都没有固定的厕所,公社办公的地方拿几片篱笆围了一个茅房而已。当时正是数九腊月,白毛风刮得吓人。领导蹲在篱笆里假装拉肚子,朝鲁就非常实在的在门口等。
  蹲了好久,朝鲁一点儿也没有放弃的意思,但是领导的屁股已经冻僵了,腿也蹲麻了,一个不留神,脚一滑,掉到坑里了。幸亏是三九天,要不……
  总之,喇嘛的在牧民心中的神圣可见一斑了。那个游方喇嘛来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八十多岁了,也折腾不动了,所以喇嘛就待在巴图家里再也没动过窝,直到圆寂。
  巴图是个厚道人,对喇嘛教异常的虔诚,给老喇嘛养老送终,一点儿都没含糊。喇嘛也喜欢巴图家,因为除了巴图厚道虔诚以外,重要的是巴图无妻无儿女,是个老光棍儿,所以喇嘛乐得在此将息。
  当然,老喇嘛也是很够意思的,把巴图当成半个徒弟,所以在喇嘛圆寂之后,给巴图留下了不少的宝贝。当然,在牧区人家里,那些东西也谈不上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什么玛瑙的烟嘴儿,绿松石的念珠,还有不少佛前装饰。
  但是,老喇嘛给巴图留下的最珍贵的东西,不是这些物件儿。
  喇嘛教是正统的黄教,是不信邪魔外道的。但是你总能听说一些游方喇嘛身怀绝技,不光虔心佛学,而且一些在正统黄教看不起的法术,他们也是颇为精到的,所以他们才被这些牧民如此的信奉。
  这就好比有个演员演了一辈子皇帝,只会演皇帝,那没啥大不了的,但是有的演员上得殿堂,也能来贩夫走卒,那就叫技艺精湛。这个老喇嘛就是,只不过轻易地不会露出来而已。

  偶然的机会,巴图生了重病,于是真的是开了眼了。当时巴图高热不退,满嘴胡话。喇嘛一般都是懂用药的,再加上那个时候也没有特格希这个赤脚大夫呢,就拿一些辛辣刺鼻的药丸子和药面儿调治了几天。
  但是巴图的病始终没见好,反而更加重了。于是就发生了以下的事件:
  请各位谅解,因为这些事情就是属于朝鲁儿子查干等号称知道内情的人传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真实情况了。
  朝鲁的儿子查干有一次喝酒喝多了,借着酒劲儿描述的异彩纷呈。说当时他在巴图的身边伺候着,毕竟是阿爸的亲叔叔嘛,那是他嫡亲的二爷爷。当时他还小,才六七岁,懵懵懂懂的,很多事儿是现在才想明白。
  当时老喇嘛见给了几天药还不见好,就坐在炕上,指着巴图叹气,说:“这肯定不是病,怕是有人要找你的麻烦呐!”
  巴图当时相对清醒,当时就吓了一跳,因为这两天迷迷糊糊的,总是梦见自己在年轻时放牧过的水泡子旁边转悠,然后自己年轻时相好的姑娘影影绰绰的出现,还穿着上吊自杀时就穿在身上的蒙古袍,声色俱厉的质问他,为什么自己等了他这么多年,还是不来找她!

  然后他就把这件事吞吞吐吐的跟老喇嘛说了。老喇嘛拧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开始了一个极其特别的仪式。他指挥着朝鲁一干人等,把整个儿屋子全部用泡子里长得芦苇草围上了!
  一幢房子,就算是个三间的小平房,那得用多少芦苇才能包上啊!朝鲁他们赶着马车跑遍了方圆五十里,才用一天的时间把整幢房子围了个严严实实的,密不透光。查干说,小时候看觉得特别壮观!按照老喇嘛的要求围好后,感觉就像是一个佛寺的圆顶。
  然后所有人不能进前,老喇嘛放出话来,三天之内,屋子里发生什么,都不许打扰!如果三天后他自己没走出来,就放火把房子连人都烧干净!
  众人一听这么严重,心里没主意了,还是朝鲁的阿爸,巴图的大哥,最后拍板儿定的,就听喇嘛的!

  日期:2017-08-18 11:06:47
  大人都不敢亵渎,小孩儿嘛,没有安生的时候。六七岁的查干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纪,唯独他,悄悄地半夜跑到房子外边,轻轻的扒开芦苇草,顺着窗户看到了里边的事情。
  当时冬天还没过去,又是初一,外面黑漆抹乌的,北风嗖进整幢房子外面的芦苇草里,发出无比瘆人的“啊啊呜呜”的声音。而且,瘆人的是,那个声音竟然是千回百转的,像鬼叫一样!
  许多年后,电视里正在播放龚琳娜的歌曲,结果已经人过中年的查干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吓得呆了,说那晚的风声就跟这个女人唱歌儿一样!

  他当时还小,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就继续往里面看。这一看不要紧,真的开始害怕了!他当时只见里面明晃晃的,炕上、地上全都摆满了那种供奉用的镀金油灯,足有上百盏!
  而老喇嘛一身盛装,浑身都是各种叮呤当啷的法器,什么珠子、带子,看起来花里胡哨的,最神奇的是老喇嘛昨天还是光头呢,今天竟然满头毛炸炸的黑发!具体形象,可以参考港台电影中走火入魔的大反派。
  他看见老喇嘛手拿着一根棒槌样的金属器物,正在对着巴图的身上用力的挥打着,而巴图居然发出女人似的惨叫声!
  年幼的查干毕竟胆子小于好奇心,赶紧飞也似地跑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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