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时候,天已黑透。山区的夜晚比城市黑,镇上的灯火照不亮头顶的天空。群山在星光下变成一团团模糊的黑影,只有巨大的轮廓依稀可辨。大家简单商议之后,决定在小镇过夜,休息一下疲惫的身体,以便明日继续赶路。
镇上全是三层或四层的度假屋,那种阿尔卑斯地区最典型的、尖顶的、大屋檐的朴实小楼房。探宝团找了一家民宿,租下一个“里外间”的套房。万太美其名曰:比较安全,其实谁都知道她只图省钱。
那是一个位于三层的开放式房间,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双人床,靠墙还有一张老旧的长沙发床。往里走有一扇木门,门后是一个小小的双人房间。可乐和万太睡里面,三个臭男人负责看门儿,一个睡沙发,两个需要同床。
“我睡沙发!”康达大喊一声冲进浴室。
老俗物假装没听见,趁机蜷缩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真是一个混球儿!为了抢沙发连衣服都没脱就睡了。康达洗完澡出来,扒着可乐门缝轻轻喊道:“可乐,可乐,作家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门开了,可乐披头散发冲出来,抄起沙发垫打在老俗物脑袋上。
“睡什么睡?故事讲完了么,你就睡?起来High呀…”
可乐把老俗物折腾得睡意全无,他连滚带爬地求饶道:“行行行,起来High还不行么,我继续讲,继续讲还不行吗?”
日期:2017-08-02 17:52:40
第二十二章 断头台上遥相望
1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男爵每天都在祷告室与花田中度过。在祈祷罗莎不要来的同时,他又盼望着她早点到来,来看一看满园为她盛开的玫瑰。
玫瑰花开了,然后又谢了。
7月11日立法议会宣布:国家处于危机状态。
奥地利和普鲁士的联军攻入法国的境内,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打仗。
上帝保佑,保佑罗莎没有如约出发。
可是,为什么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呢?罗莎,你究竟在哪儿?看在上帝的分上,请快给我写一封信吧,让我知道你现在好好的…
男爵每天站在窗前,凝望通向远方的小路。
然而,他没等来关于罗莎的消息,却等来巴黎传出的噩耗。
8月10日,雅各宾派领导巴黎人民再次起义,攻占国王居住的杜伊勒里宫,抓捕了路易十六国王及玛丽·安东尼特王后,同时推翻立宪派的统治。君主立宪的梦想,彻底完蛋了,法国从此不再需要一个国王。
男爵始终想不明白,国家怎么可以没有国王?如果没有国王,我们去效忠谁呢?
8月12日,男爵收到一封让人热血沸腾的来信。几个忠义的旧贵族计划营救国王,再一起逃往玛丽王后的娘家—奥地利帝国。他们要求男爵做一个真正的绅士,挺身而出为国王而战、为上帝而战,上帝光辉照耀下的王国必将兴旺。
男爵踌躇了三天,终于提起了笔:
“亲爱的先生们,感谢你们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盛情的邀请。虽然我只是一个男爵,但我的忠君之心同样炽热。在国家危亡的之际,理应誓死捍卫荣誉,为国王战斗直至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正如我的家族在法英百年战争中做的一样。想必诸君想法相同,姑且等待时机共同举事,愿国王、王后陛下平安,祝王朝万岁!”
信送出去以后,久久没有回复,男爵的心变得忐忑起来。
2
众所周知,路易十六是个酷爱打铁的老实人。他在被逮捕前夕,还在命令身边的瑞士卫队不要伤害法国同胞。正是这个愚蠢的决定,致使瑞士卫队无辜战死,同时还让自己和王后身陷囹圄。
雅各宾派抓捕国王的罪名是“叛国罪”,起义者在杜伊勒里宫的密室里发现了大量书信,证实王后把重要军情出卖给敌军。玛丽王后百口莫辩,毕竟她是奥地利皇帝的亲妹妹。男爵早就知道,那些人逮捕了国王,接下来便要抓自己,只不过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站在窗前眺望远方,看到一群人举着火枪冲进庄园。
男爵默默转身下楼,带着忠臣死社稷的平静去接受逮捕。
“他把情报给了一个西班牙女人。”男爵夫人躲在人群里神色慌张地指认。
“搜!看看有没有一个西班牙女人。”
骑马的长官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搜查庄园。
在这里看到夫人,男爵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一个不懂政治的商人之女,一定不难做出这样的选择。为了保全家产而把国民自卫军引到庄园来,确实是一个绝妙的主意,毕竟庄园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满园凋零的玫瑰花…
男爵却不憎恨她,一个未来的寡妇也是够可怜的了。
半小时后,搜查无果的士兵们押解着男爵走出庄园。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到大门正中,双臂一字伸开截住前进中的队伍。
罗莎?!
3
罗莎一身民女的打扮,孤零零地拦住押送男爵的队伍。
男爵偷偷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她的马车,贴身女仆也不在,看到一张风尘仆仆的脸上泪痕未干,看来是一路上吃了不少苦。
“让开!”一个士兵挥舞着火枪上的尖刺。
长官骑在战马上,居高临下打量着罗莎。他一边看一边用食指和拇指轻抚着微微翘起的八字胡,忽然他的眉毛一挑,转头问道:
“她是西班牙女人吗?”
男爵急忙收回深情的目光,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他骄傲地挺了挺身子,举起一双被绳子捆缚的双手说:
“我又不认识她,天知道她是什么女人,看服装是附近的农妇。”
说完,男爵又意味深长地望了男爵夫人一眼,七分恳求,三分警告。
“他说得对吗?”
骑马的长官转向男爵夫人,一脸狐疑地询问道。
男爵夫人低下头,语气怯怯地说:“的确如此,看来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妇,先生,我想应该是这样…”
长官冷峻地点点头,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刚才挥枪的士兵将罗莎推倒在路旁,罗莎紧咬嘴脣,眼眶中噙满泪水。看着押解男爵的队伍越走越远,她忽然大喝一声:“等等我!”然后便提着裙子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发疯似的冲进人群,紧紧抱住了男爵。
“我是西班牙女人,西班牙女人,请带我和他在一起走吧。”罗莎瘫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恳求着,“谢谢你,长官,把我一起抓走吧。”
长官微微一笑,旋即沉声说:“来人,把外国女人一起带走!”
只要能够剪除国王的羽翼,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重要呢?外国女人是男爵通敌的铁证—这一下他死定了。
公元1793年1月21日,革命广场上人声鼎沸。在这个原名“路易十五广场”的八角形广场上,聚集着数万巴黎市民。他们将一同见证“暴君”路易十六和玛丽皇后在断头台上伏法的瞬间。
在“暴君”被处决之后,一大批“叛国者”和“奸细”也陆续走上断头台。
那天,男爵与罗莎脸对脸,趴在断头台上遥遥相望,头顶上悬着寒光闪闪的三角形铡刀。他们的嘴被绑着无法出声,他们瞇起眼睛,努力给对方留下一个微笑。忽然,铡刀带着一阵凉风飞快的落了下来…
半个月后,管家老查理也要离开庄园了。
为男爵工作这些年,他无意间见证了一个王朝的衰亡。他百感交集地仰起头,凝视着门楣上最新镌刻的铭文:“玫瑰盛开的永恒夏天—1793”
刻上铭文是男爵唯一的遗愿,也是他拜托老查理的最后一件事情。
静静默读几遍以后,老查理仰望天空,虔诚说道:“希望您在天有灵能够喜欢,男爵先生,我很高兴完成您的遗愿。”说完,老管家叹口气,再次提起行李,然后用他满是褶皱的大手,缓缓地关上了历史厚重的大门。
两百年以后,法国总统密特朗在纪念法国大革命200周年的庆典上真诚表示:“路易十六是个好人,把他处死是一件悲剧…”
“男爵也是一个好人,他和罗莎的死也是个悲剧。好啦,我也快要睏死了,再不让人睡觉才是悲剧中的悲剧呐…”
说完,老俗物倒在床上半死不活地呻*起来。
“好了啦!睡觉,睡觉…”
可乐心满意足地打个哈欠,回房间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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