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祭坛上的游戏——中国古代宫廷政变》
第51节

作者: 庶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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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第一点,婉儿觉得没什么问题,可是关于第二点,婉儿觉得有点难度。韦皇后远远没有武则天当年那么大的政治影响力。她才当了五年的皇后,并没有多大的政治建树,人们对她并不熟悉。要是在遗诏之中也写一笔“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顺天翊圣皇后进止”,实在难以服众。

  而且李唐皇族的力量相当强大,未必容许韦皇后翻天。有武则天的经验在先,如果这个时候先立一个十六岁的小皇帝,再让韦皇后临朝摄政,那就等于默认韦皇后走武则天的老路了。武则天称帝后,把李唐皇族贬的贬,杀的杀,幸存下来的李唐皇族对那段悲惨历史记忆犹新,他们恐怕很难乖乖就范。何况在李唐皇族之中,还有两个政治强人,一个是安国相王李旦,另外一个是镇国太平公主。
  这两个人虽然平常不声不响,但实际上有很大的隐性实力。太子李重俊政变之后,太平公主看到韦皇后母女权势太盛,也暗自发展势力,在朝廷里拉帮结派,为此还和安乐公主闹纠纷。按照《资治通鉴》的说法,叫“太平、安乐公主各树朋党,更相谮毁”——二人各自拉帮结党,彼此之间互相诽谤诬陷。
  相王平时做事比较低调,但他毕竟是高宗和武后唯一在世的儿子,而且已经当过一任皇帝,更当过很长时间的帝国储君,是一面足以凝聚人心的政治旗帜。景龙三年,中宗派金城公主和吐蕃和亲,吐蕃使者送给唐朝四份厚礼,一份给中宗,一份给韦皇后,另外两份送的就是相王和太平公主。这两个人实力之强,声威之盛,已经远播到周边民族那儿了。他们能够容许韦皇后再次推翻李唐王朝当皇帝吗?

  婉儿本身也不看好韦皇后。上官婉儿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既是唐中宗的心腹,又是韦皇后的心腹。婉儿既然发达了,也不忘拉扯亲戚,她把姨妈的儿子王昱安排到朝廷里当左拾遗。王昱头脑很清醒,他劝婉儿的母亲郑夫人说:“皇上从前囚居于房陵,现在唐室中兴,这是天命所在,并非侥幸。 武三思现在虽然得意,天下都知道他必败无疑,如今昭容一心依附武氏,总有一天会有灭族之灾,请姨妈劝劝姐姐吧!”

  郑夫人把王昱这番话婉转告诉婉儿,当时婉儿不以为然,等太子李重俊起兵,居然打出杀死武三思和上官婉儿的旗号后,她开始害怕了。既然武三思作为外戚干政不讨人喜欢,韦皇后干政又怎么样呢,婉儿觉得他们俩是半斤八两!从此,婉儿就开始有意识地疏远韦皇后,亲近李唐皇室。
  现在何不利用起草遗诏这个机会,向李唐皇室示好呢?上官婉儿请太平公主入宫协商,两人连夜起草好了一份遗诏。遗诏重点内容一共三条。第一,新皇帝由唐中宗最小的儿子李重茂担任;第二,皇帝年幼,韦皇后以太后身份临朝听政;第三,鉴于孤儿寡母的局面,新皇帝由叔叔相王李旦辅政。
  毫无疑问,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想要让相王李旦代表李唐皇族,平衡、牵制韦皇后的势力。这是一个折中方案,兼顾韦、李双方利益。
  但是,这也是一个存在不安定因素的方案。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如果这个方案执行,在韦皇后和相王之间必将有一争。但是至少从眼前看,这个遗诏兼顾了方方面面的利益,应该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然而这份精心炮制的遗诏并没有得到顺利执行,刚一拿到外廷宰相那儿,就被当时的首席宰相、中书令宗楚客否决了。宗楚客是武则天堂姐的儿子,长得英俊潇洒,挂着几缕长髯,俨然一副诸葛亮形象。可是,宗楚客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宗楚客先是依附武三思,武三思死后又依附韦皇后,靠着武家的背景和不断巴结当上宰相。此人野心极大,曾经跟朋友说过一句名言:“开始我当小官的时候,一心想当宰相;现在当了宰相呢,又想当皇帝,哪怕让我过一天的瘾也好呀!”这个野心家虽然想当皇帝,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离这个位置太遥远了。那么谁会是未来的皇帝呢?有了武则天的先例,宗楚客觉得非韦皇后莫属,于是他就铁了心力挺韦皇后。

  宗楚客
  宗楚客马上发现遗诏对韦皇后不利,他拿着遗诏去找另外一个宰相韦温。韦温是韦皇后的堂兄,是当时在宰相之中位高权重的一个人物。宗楚客给遗诏挑毛病:“相王辅政,于理非宜;且于皇后,嫂叔不通问。将来临朝听政,何以为礼?”太子年轻,让他的母亲韦皇后辅政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相王参谋政事算什么呢?再说相王和韦皇后是小叔子和嫂子的关系,古礼讲究“叔嫂不通问”,现在让他们两个同时辅政,这让他们俩在听朝的时候怎么相处呢?

  韦温深以为然,随后便与宗楚客共同牵头,率领所有宰相联名上表,请皇后临朝摄政,同时罢除相王李旦的辅政之权。有一个叫苏瑰的宰相不属于后党成员,嘀咕了一句:“遗诏也能随便改吗?”刚这么质疑了一下,就见韦温和宗楚客怒目而视。苏瑰一看,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按他们的意思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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