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笔记(试图讲述一个完整、鲜活的西周)》
第8节

作者: 独孤晓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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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公亶父最终下定决心除了来自心底的呼唤和族人的支持,还有其他什么重要原因的话,那就是周族在这片土地上有着一个强大而可靠的朋友,这个朋友自然不是公刘当年留下的那批人,她是一个世代生活在西部草原的民族——羌戎。
  羌族,属西戎(一个成分复杂的民族)的一支,因其族人以姜姓为主,因此又被成为姜戎。这是生活在西北草原上的一支游牧民族,世代以放牧山羊为生,羊肉是他们的主食,羊奶是美味的饮品,羊皮和羊毛则是他们御寒的衣物。他们的生活离不开羊,也自然而然的对羊产生了崇拜,将其视为神圣的图腾,而“羌”和“姜”正是图腾崇拜在文字上最直白的体现。

  羌族是活跃在西北草原的一支古老民族,与周族的渊源更是源远流长,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说清楚羌族与周族的渊源究竟从何时起,就连周族内部最为智慧的长老也无法说清这段关系,但却也从未有人怀疑过这段关系的稳固性。
  想必还有人记得笔者在开篇曾提到过的周族始祖姜嫄。她是有邰国国君的女儿,而有邰国的贵族和羌戎有着共同的姜姓祖先,想必两者的关系十分密切。更为值得回味的是,后稷长大后被封于邰地,从此邰地被视为周族的发祥地。也就是说,周族正是在有着姜姓背景的有邰国的基础上形成的,可见周族与姜姓,或者说是姜戎的关系从那时起便已经建立起来了。
  此外,周族与羌族世代保持着姻亲关系。不可否认,在周族的贵族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流淌着羌族的血统,眼下公亶父的夫人太姜便是姜姓出身,这是一位十分贤淑的妻子,不但德行出众,而且还为公亶父孕育了三个儿子,分别是长子太伯,次子仲雍,三子季历,兄弟三人都已崭露头角,深得公亶父器重。
  无论是从历史渊源还是现实考虑,周族与羌族的关系均是十分稳固的,公亶父的这次迁徙势必会将强两族的友好。
  事实也得以证明,在周族走向权力巅峰的过程中,以羌戎为首的姜姓集团对周族给予了不予余力的支持,以致在周朝建立之后,周朝的大半壁江山都被姜姓和姬姓两大集团所瓜分,而姜姓也成为周朝除姬姓之外最具权势的族群,无论是周初的姜太公,还是西周末年的申侯,都赫然彪炳于史册,成为西周史上不可复制的权势人物。

  值得惋惜的是,羌戎和周族的友好并未能一直保持下去。周朝建立后,随着周族的中原化,对于蛮夷气息浓厚的羌戎越来越无法容忍,开始被周朝有意识的边缘化,直至西周末年双方终于走向决裂,昔日的朋友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不过这已是后话,眼下我们仍然要歌颂这段伟大的友谊。当周族人千里迢迢来到这片羌戎称雄的土地后,羌族对远道而来的朋友给予了热情的接待,并尽自己所能使自己的朋友安顿下来。
  千里跋涉,终于回到了祖先起家的故土,但公亶父并未选择在邰地发展自己的事业,而是选择了距离邰地不远的周原作为自己新的根据地。这是一片土地肥沃的平原,十分利于农业生产。此外,这里背靠岐山,有险可守,不必在受到威胁时,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惨痛的经历使得他不得不考虑部族的安全。
  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将开始全新的生活。这次经历也深深的刺痛了公亶父的心,他更加清晰的认识到了弱小的可怕。就在这迁徙的路上,他已决心使周族摆脱这种可怕的弱小。虽然他已经年过不惑,但却充满了年轻人的干劲,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过强大。

  是生活教育了他,逼着他做出一番流芳后世的伟业。
  从迁居周原这一天起,这个几经迁徙的民族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周。
  日期:2017-02-05 07:48:29
  奔赴商都

  时间如手中的清水,即便你十指紧闭也阻挡不了从指缝间流失。
  转眼间,周人定居岐山脚下已有三年的时光,回想往事仍历历在目。在很多经历了这场跋涉的周人脑海中,那战火的恐惧,颠沛的劳累似乎就发生在昨天,即便是公亶父也时常恍惚间还活在过去,只有当他看到那一座座新盖起的房屋,一张张祥和的面孔时,他才真切的感到自己和这个饱受苦难的民族已经脱离了危险。
  没错,三年来,公亶父始终对那段苦难的岁月无法释怀。甚至在梦中,他还会时常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地方。周,这个奉上天旨意而降生的民族因为自身的弱小仍然时常惴惴不安。
  面对苦难,这个世上永远只存在两种人,一种人畏缩不前,一种人艰难的跋涉前行,前者将一生苟且,后者将一生坚韧。
  公亶父正是属于后者,他不愿在苦难面前苟且偷生,他要用自己的努力摆脱民族的苦难。强大,唯有强大起来才能使这个民族永远的脱离苦难。为了让这个民族强大起来,三年来公亶父从未有过一刻的安逸生活,他每天都在为改善周人的生存环境而不辞辛劳。
  眼下,周族已然过上了一种衣食无忧的生活。对很多周人而言,他们已经知足了,他们不但远离的战乱,而且重新过上了富庶的生活,对于百姓而言,他们还能奢求什么呢?人要懂得惜福,对于这些从战火中走出的人而言更能体会其中的滋味。
  百姓可以陶醉于自己的小生活中,但公亶父却不能陶醉其中。甚至,他心中还有一些隐忧,对于弱小无力的周族而言富庶的生活像是一把双刃剑。它像是一块肥肉,虽然自己肥的流油,但也使得身边的恶狼垂涎欲滴。而最为痛苦的是,由于自身的弱小,她几乎没有独占这块肥肉的权力,一旦恶狼发起进攻,肥肉随时成为别人的美味佳肴。
  这种忧虑并非多余。三年前,周人不正是因为弱小而成为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吗?三年后,当周人再次成为一块肥肉时,一切似乎又将变的危险起来。

  要保护这块肥肉,周人必须变的强大。这将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在周人实现这一宏伟目标之前,她必须为自己找个主人,来保障这块肥肉不会被抢走。
  这个主人自然是中原大国,商朝。周本就是商朝的附属,只是由于周人迁徙岐山后忙于内务,一时间疏忽了与这个大国之间的感情,如今有必要将这份感情重新拾起来。
  这一年,公亶父交代好了族中的大小事务,身穿华丽的衣着,带着精心准备的土特产前往心中的圣地——商都——朝拜高高在上的商王。他要拿出自己十足的诚意,以便赢得商王的垂爱,得到王朝的庇佑。
  自武丁之后,殷朝的国力已大不如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是走下坡路,但商朝的大国风范依然不减当年。商都的华丽,宫殿的富丽堂皇足以让这个生活在西北窑洞里的部落首领叹服。
  事实上,这些年来,商王朝也在为摆脱国家的衰落做着各种尝试和努力。我们知道,商朝统治的中后期出现的一个突出矛盾便是由于“兄终弟及”制引起的诸兄弟子侄夺位斗争,这一矛盾即便是英武如武丁的千古一帝也未能解决。在他死后,商王朝似乎又回到了兄终弟及的轮回老路。但这并未持续很久,当王位传到第二十六位商王武乙手中时,他决心改变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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