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田钻井队地下九百米深处打出一坑蛇血—赶虫人的离奇手记》
第27节

作者: 蛤蟆吵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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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7-21 00:52:00
  他平时也进城盘旋于各大工厂,收工业垃圾,几年工夫下来,换车买房,大有重镇旗鼓的架势,捡破烂虽然有些上不了台面,却是无本经营,并不少赚钱,后来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再生资源公司,政策上好像还有扶持。
  鲁虾蟆在世之时,阅尽人间事故,心内成灰,以耄耋之年,不肯粘惹是非,在沈老三站住脚后,便告诫我,以后不要再去北郊垃圾场。
  但他辞世之后,我并没有遵其嘱咐。因为我也二十多岁了,心中也冒出些风月心事,在北郊垃圾场,有吸引我的一个人,她叫沈梦霞。是沈老三的独女。沈老三己在天命之年,虽然行业为人所讥,但多年经营,也算半拉富豪,这几年在垃圾场边圈地建房,开公司立字号,养起许多工人,自己并不下手捡垃圾了,做起了垃圾老板,老婆孩子则在城里安家居住。
  那沈梦霞随母在城中读书,平时并不到臭气熏天的垃圾场来,但在周末,偶尔会随母亲来看望父亲。
  沈梦霞生的面似银盘,肤如凝脂,风姿绰约,亭亭玉立。第一次见到她时,是个秋天,我和鲁虾蟆去采红蒿种子,当时我二十岁,己长的高高瘦瘦的,路经垃圾场时,偶然相遇,她竟冲我笑了下。看文加微信ganchong01,从我相册里找

  当时我穿着一件破烂的红色上衣,胸前油了一块,胳膊上破了一个大洞,下身一条肥的可以装下两个我的破裤子,裤子拉链坏掉了,隐约露着里面红色丨内丨裤,裤腿脚撕花了,扎一条麻绳作腰带,打着赤脚,身上黄泥点点,头发如破油蒌一般,向天刺楞着,和鸟山明笔下悟空一样。加之长期宿于野外,满脸风霜红,老远一看,即便在叫花子当中,也是那不讲究的。
  然而,这副打扮,竟然会有人冲我笑一下,而且是个美女,那婉尔一笑,在我心间,如钱塘大潮,汹涌澎湃,大有一路涨到昆仑山颠的势头。
  和鲁虾蟆学艺的十二年中,我很少能见到外人,陪伴我最多的,是一只短波收音机,邂逅美貌少女这种事,对我来说,无异痴人说梦,所以那一笑算是瓷瓷实实种在心底了。
  鲁虾蟆辞世以后,我从来没想过,将来要去赶虫,我当时认为,鲁虾蟆教我一十二年,无非是想让我日后找到雪玲珑,破了虫斑,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从没想把赶虫作为毕生的事业。

  有那么几个月,我天天幻想着虫斑从身上消失,我洗个澡回村里去,哪怕是错过了读书的年龄,随便找个厂子去上班,至少身边还有同龄的女子,一起说说笑笑,打情骂俏,发展段轰轰烈烈的恋情,然后结婚生子,美美满满的了此一生,岂不快哉。
  所以鲁虾蟆死后一年有余,我从没像以前一样,每天不厌其烦的默讼虫书,而是春天去挖野菜,夏天抓青蛙,秋天下地笼逮蟹,冬天套兔子,日子逍遥自在。更重要的的一项活动就是跑到北郊垃圾场,找个小土包一依,咬着草棍等沈梦霞。
  能看一眼我就能高兴好几个星期,工夫不负有心人,有个周末,沈梦霞独自一人出来扔西瓜皮,我鼓起了勇气,跑上前去,手里拿着鲛绡大氅,往前一递,满脸通红,怯生生的对她说,我…我送你件东西,你穿…穿着绝…绝对好看…
  那鲛绡本是不世出的宝衣,一抹天蓝色,我当时觉得穿在沈梦霞身上,才算是物得其主。我还有后半句话没说,我想到她爸垃圾场里做个小工。一来是想往正常社会里凑凑,我不能要工钱,管饭就行,虽然不能进屋,但好歹也是份工作,二来还能找机会接近沈梦霞。
  但我太天真。

  沈梦霞见有人影跑来,先吃一惊,见我那般模样,又说出这话来,张口骂道,你神经病啊?哪来的臭要饭的?
  随即回头向屋内喊道,快来人,打疯花子。
  日期:2016-07-23 01:11:00
  一喊之下,从屋里奔出十几个工人,二话不说,饿狼扑食般奔我而来,还放出了狼狗,我哪见过这个,扭头撒开脚丫子就跑。
  一路跑一路掉眼泪,胸间钻心的疼,人家当日并不是冲我笑,只是不经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恰巧我路过而己。

  近两年的魂牵梦绕,一时化作乌有,烧心。
  那帮人追出二里开外才作罢,人是停了,可狗不停,本来我也跑不过狗,可作为赶虫的,穿街过巷是常事,祖上传下个防狗追的伎俩,在后腰带上栓上三缕老虎毛,狗追到近前,闻到虎毛味,只是近身狂吠,并不敢扑咬。
  我见追我的人甩远了,拽出鹿骨刀来,那几条狼狗一见,掉转回头,没命也似的逃了。
  回到柳树沟,我哭了一夜,那一夜我知道了我是谁,一个彻头彻尾臭要饭的。
  思度良久,普天之下也就剩一个不嫌弃我,他住在柳树沟南边三里多地的海潮沟,是个独居的老头,当年和鲁虾蟆有点交往。
  老头姓张,叫张舒望。也近就木之年,早年是个卖角先生的。他做的角先生,表面能雕浮文,叫作浪里梅花。当世一绝,只可惜后世风俗靡靡,己无人再用。
  他做了一辈子角先生,膝下却无一男半女,到老独居海荒,靠几亩盐田度日,也是莫大的讽刺。

  第二天一早,我仍弹眼泪,痛苦非常,很想找个人说句话。索性提了瓶黄酒,迤逦去找张舒望。
  至张舒望家草棚前,见有另外一人侃侃而谈,我便不敢靠前,此人四十岁上下,身材雄壮,带个平光眼镜,穿着皱巴巴的破西装,正装模作样的高谈阔论。
  此人正是黄金童。
  黄金童是慕名而来,为了学一项面临失传的秘技——制作角先生。黄金童上嘴唇接天,下嘴唇接地,说的云山雾绕,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继承,说到非洲艾滋病泛滥,从闺闱秘技,聊到性图腾崇拜,洋洋洒洒谈了半天。

  张舒望本己八十余岁,两眉垂睑,老态龙钟,见远来一个陌生人,茅棚里坐下,端起茶杯来,八哥一样叽叽喳喳,说的唾沫横飞。一时有些懵。张口结舌,无言以对。看文加微信ganchong01
  我提着瓶黄酒怯生生站在远处,张舒望老眼昏花,认不清人,只得拄着根拐棍走出来瞧,见到是我,仿佛抓了根救命稻草,招呼我近前。
  毕竟年近耄耋,忽有生人来访,不能不防。我自十岁起来到柳树沟,张舒望就见过我,虽住的远,却是唯一邻居。张舒望闯了一辈子码头,自然明白,柳树沟自老年间就是个江湖场儿,多有那作奸犯科,高来高去之辈,在此隐匿姓名。当初我来的时候,不论冬夏,夜宿于外,张舒望见后,并不吃惊,当年柳树沟是下三烂行的瓦子店,三教九流的高人多隐匿于此,张舒望当年也是见多识广。
  有一年鲁虾蟆与张舒望巧遇,说起当年柳树沟人物,张舒望提起北五省第一神偷皮三,当年就在柳树沟瓦子店花脚行,平日挑着担子沿街卖花,只偷豪富,不造民宅,此人会移形换影。
  皮三讲究偷当面儿,人家宅子里没人,他不偷,非得是有主人看着,他才下手。他递给女买主花头的时候,不能接,接花头的空当,他当着人面能把女买主袖子里的镯子偷了,偷的过程中,还给人家换一副冰糖做的假镯子,非是天热冰糖镯子化在腕子上不能觉查。这叫打闪轫针,闪电一亮的空当,就能把线从针眼里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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