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2-23 16:01:23
　　十
　　刚开始当老师，心里充满了一种新鲜感，工作也很有热情很有干劲。当时，文丨革丨已结束，国家对教育已很重视，他们公社的教学竞争因此也异常激烈：每个学期公社都要举行至少一次统一考试，每次考试都是打乱监考，交叉阅卷，并将各位教师所教班级的学科平均分进行排队。若是你的教学成绩总是排在倒数第一，那你就极有可能被淘汰下去。所以，光是为了不被淘汰出局，吴福也得认真教书。为此，他每天晚上都会在家认认真真备好课，第二天早上便早早起床弄好饭菜并很快吃好收拾好就去上班。

　　从他所在的S村到他任教的J村只有三华里路程，中间要经过N村。而他所任教的小学，开始并没有校舍，唯一的一个复式班就设在一位单身汉家的大厅里。总共有两个年级——一年级和二年级，也就三十来个人。而三年级以上的小学生则必须到大队中心小学去就读，初中生则要到公社中学去就读了。说起来真是不容易，一个人要上两个年级的课不说，从上午到下午所有的课都是他一个人包场，而工资却只有区区十八元。这点工资在当时也仅能勉强维持一个人的最低生活需求而已。然而，就是这样少的工资，也还不能按月发放。你得经常到保管那里去讨要，一次也只能领到那么五块十块的，有时甚至一连几个月都讨要不到一分钱。但就是这样的一件差事，在当时当地的人们看来，都还是一份求之不得的美差呢。

　　好在山旮旯里的村民倒还纯朴，也很尊师重教。他们都很关心自家孩子的学习，都希望老师能管紧一点他们的子女。为此，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在经过“教室”门口时，都会向他站着或坐着的地方走来。若他正在上课，那他（她）们就会默默地站在门口看上一会儿；他没讲课的时候，他（她）们就会跟他打声招呼或攀谈一会。他（她）们若是有儿孙或是弟妹在这读书，就会由衷的对你说：“你督工（尽管）跟我管紧一些，该骂的骂，该打的打，该罚的罚，我决不会怪你骂坏了打坏了罚坏了的。”

　　他们是这样说的，还真就是这样做的：你打了他们的孩子，他们真就很支持你，认为你这是为他们好，而不是在跟他们过不去。可能是因为过去在他们村教书的那位大队书记的儿媳妇有点懒散有点不太负责任的缘故吧，看到他工作比较踏实比较负责，他们都很赞赏，有的甚至会当着他的面直言不讳的说前任老师怎么怎么，说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说她根本就没怎么认真上课，总是让一个成绩比较好的学生来教其他学生等等。他因为没有亲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报以微笑而已。

　　村民们的尊师重教还表现在供饭上面，他们总会老早就问好自己的孩子，哪天轮到他们家供老师的中午饭，他们会为此提前做好准备。等到真正轮到某家的时候，他甚至不用你临时提醒就会弄好中午饭，然后再叫自家孩子来喊你去吃。而且，每位学生的家长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多弄几个菜，再怎么没菜都要弄几个鸡蛋什么的，就是自家没有，他们借也会想办法借来几个鸡蛋弄给你下饭。
　　令他印象深刻的有两家，一个是他后来的房东，她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在他班上分别读一年级和二年级。另外一家则有一个儿子在他班上读二年级。他房东炒的菜特别好吃。每次轮到她家供饭，她都会弄几个好吃的菜来招待他。有时实在没菜，她甚至会将一只只有两三斤重的幼狗打死了用辣椒炒给他吃！他原以为像这样尚带毛腥味的幼狗肉是不可能好吃的，没想到经她用辣椒胡椒一炒，竟然是一碗不可多得的美味。有时，她在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还会将装到的大老鼠用辣椒炒给他吃。这些都是他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居然也可以入菜。另外那家家里非常穷，每次轮到他家供饭，他都得东家借盐，西家借酱油的。对此，他甚感好奇，就问他的房东：“你们这个村怎么有人连盐和酱油都要借？”她告诉他说：“我们这里很多人都是这样，没有的时候就去借，有的时候就还给人家，大家都这样习惯了。”

　　这里，得先说明一下，他是怎么由走教变为住教的。
　　日期：2017-02-23 16:01:45
　　上面已说过，他的女房东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他身边读书。她是个性格比较豪爽的中年妇女，非常热情好客，有一次他在她家吃派饭时，她便问他为什么不在这里住下来，也省得天天走来走去的。她知道他是个孤儿，很理解他一个人在家的难处。他说，本来是可以住下来的，主要是没有房子。她便爽快地说若不嫌弃的话，她家可以腾出一间正房来给他住，并且当场就让他看了她家西边的一间下房。他一看房间挺不错，便高兴地答应她说他马上就住进来。为此，他又去跟生产队的几位主要干部提出要求，要求每个学生由原先的供一餐中午饭变成供一天的饭。好在干部们对他的工作都很满意，再加上几个主要干部都有子女在他身边读书，便爽快地答应了他要求。这样，他就在这个村住了下来。

　　住下来之后，他除了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于是他为自己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就是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候，进行自学。他深知自己在学校时没有学到什么东西，便到地区新华书店买来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开始一点一点的自学起来。
　　但一直以来，他的心都很难专注下来，因为在他的心灵深处，似乎躲藏着一个欲魔，这个欲魔经常蠢蠢欲动，试图找到一个供它发泄的对象。在还没找到这个发泄对象的时候，它便时不时的在暗中怂恿他，使他整天胡思乱想，无心看书。而这时，他内心里真正喜欢的女孩还是叶倩，他便整天思念她，想象她此时此刻正在干些什么，幻想着跟她结婚之后的幸福生活。而对于身边出现的其他女孩，则一点也不感兴趣。

　　其实，J村也有几个跟他年龄相当的女孩，其中两个对他还很有好感的。一个是生产队保管的女儿，一个是生产队队长的女儿。
　　保管的女儿名叫青青，十六七岁，个子高挑，身材单瘦，皮肤微黑，长相一般。她总是利用她弟弟在他身边读书的机会，经常跑到教室门口来玩，跟他聊聊天，说说她自己在学校读书时的情景，表达一下对他能够考上民师的钦羡之情，问问她弟弟读书的情况。有时，还会向他讨要一两支粉笔，说是要把粉笔碾碎将粉末洒在她那双白色运动鞋上，以使泛黄的鞋子变白，有时，她甚至还会跑到他住的房间来拿粉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