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了一本太爷爷的笔记,里面记载了历史上被隐匿的奇案调查》
第54节

作者: 夜行者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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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下夜班,她都会换上自己的衣服,工厂里的女孩都这样,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工人,出了厂就会穿得干干净净,特别喜欢打扮得像个女学生。
  这天早上,姗姗却穿着沾满了线头的灰色油服(工作服的俗称),胸口有一大片血迹。我叫住她,问出了什么事。
  她说,鬼魂又作孽了,一个姐妹夜里自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跳的,早上下班的时候,在水塔下面发现了尸体,头全摔烂了。”
  姗姗说着弯腰呕吐起来。我扶她进屋躺下,倒了水,告诉她我是记者,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可以帮忙查查。
  她躺了半天才缓过劲,开口却说:“金先生,鬼魂是有的,因为它们有声音。”
  我问她听见过鬼魂的声音吗。她摇摇头,又发呆。我找了张椅子,坐着抽烟,慢慢和她聊。
  日期:2017-02-06 14:44:00
  姗姗上班的棉纱厂,是个中日合办的工厂,叫恒和棉纱公司,车间设在杨树浦靠西边,靠近闸北,归中国人管辖,附近有火柴厂、卷烟厂,还有上海自来水厂和发电厂。

  从一个月前起,已经有七个女孩接连自杀,都是从高处跳下,有的在厂里,有的在外面。昨晚是第八个,死掉的女孩是姗姗的好朋友,泰州人,比姗姗大两岁。
  “她是我们姐妹会里的二姐,跟我关系最好。二姐总跟我说,只要好好干活,就能在上海熬出来。”
  二姐死前一段时间,连环自杀的事情已在厂里传的人心惶惶,报上也有各种说法。其中,议论最多的,说每个跳楼的女孩,死前几天都听见过奇怪的声音。
  “有人说是女人小声说话的声音,有人说是唱歌,还有人说是鬼魂在叫熟人的名字,叫到谁,谁也会自杀。”
  传言是怎么传开的,谁也说不清楚,就连报纸上登的,也没人分得出先后。
  日期:2017-02-06 14:45:00
  那天下午,我在工厂区的一座茶楼见到了老赵,他是《大时报》的记者。以前做记者的时候,我经常和他聊天。
  见我打听恒和厂的事情,老赵很兴奋,从包里掏出他马上就登出的一篇稿子,标题叫《灵魂作曲杀人:恒和棉纱厂跳楼女工遗书曝光》。
  稿子里说,有人发现第一个女孩的遗书,遗书中写着:“灵魂永不消散,凡听见我的,必将和我一样。”
  我问他,遗书在哪,谁发现的。
  老赵说,是个读者投稿,说自己是第一个死者生前的朋友。连环自杀发生后,《大时报》收到不少读者投稿,都说自己听到的鬼曲传说。
  我说:“人人都是听说,你们总得查查。”
  老赵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一摞最近的报纸放在桌上,一张一张翻给我看。每份报纸都有恒和厂传说的新闻。
  老赵给我点了根烟,继续说:“你不是没干过这行,每天那么多新闻,真等查清楚再写,早晚了。”
  说完,他又从包里翻出个信封,给我看邮戳:“我不是没调查,毕竟人命关天。说自己是死者朋友的这个人,一直在投稿,每多一个人自杀,他就投一篇新的,评论鬼曲的事。可能他真的知道点什么。”
  老赵说,正在和邮政的朋友打听,想法查查这个人。
  我点点头,说查到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就没再问新闻的事,让他细说一下之前的自杀案。
  日期:2017-02-06 14:46:00
  第一起自杀,发生在七月十五号,一个恒和厂的女工从工厂水塔上跳下,当场摔死。从那之后,每隔三五天,杨树浦一带就会有女孩从高处跳下自杀。
  算上昨天的第八个女孩,死者全是恒和厂的工人,其中七个是苏北人,年纪最小的才十六岁。
  我问老赵,真相信鬼曲这种事吗?
  老赵摇头大笑:“怎么可能?往报纸上写的,哪能真信?”
  他话音未落,一个影子从我俩面前的栏杆外闪过。走过去一看,一个女孩摔在地上,是从茶楼后面的烟囱上跳下来的,那是杨树浦发电厂的烟囱,差不多一百米高。
  尸体很快被人群包围,有人喊到:“又是恒和厂的姑娘!”
  那女孩的尸体十分瘦小,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身体摔成了畸形,脑袋趴在地上,很快淌了巨大一滩血。天气闷热,瞬间招来一群苍蝇,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捂住口鼻。
  老赵掏出相机,探出身子拍了几张,又飞奔下楼,冲进人群拍了几张。亲眼遇上女工自杀,他很兴奋,要马上回去写稿。
  我跟着跑下楼,看了一会儿,弯腰干呕了一阵,从旁边店铺里找来一张破布,盖在女孩尸体上。
  我和老赵招呼了一声,叫辆黄包车回了码头住处。晚上,让姗姗带我去了恒和厂。
  日期:2017-02-07 13:09:00

  夜班六点开工,我和姗姗到恒和厂门口的时候,已经五点半,门口卖小吃的小贩已经支起了摊子吆喝。
  来上夜班的女工三三两两聚集在厂门口,有裹小脚的,有穿布鞋的,还有穿高跟鞋的,年轻女孩烫着卷发,留学生头,年纪大点的还盘着头。
  她们都在议论下午从电厂烟囱跳下的女孩。一辆坐着四五个女孩的手推车在门口停下,跳下一个梳辫子的女孩,跑到我俩跟前,她穿着和姗姗一样的蓝衣服。
  辫子姑娘拉着姗姗小声说了几句话,姗姗登时脸色苍白,哗哗掉眼泪,辫子女孩也跟着抽泣。
  日期:2017-02-07 13:09:00
  下午死掉那女孩也是她们姐妹会的,是包工头从山东雇来的童工,住在包工宿舍里,在上海一个亲戚也没有。
  我问她俩:“她这几天听见过那奇怪的声音吗?”
  姗姗摇摇头,说:“没听她提过。上次二姐出事时,我们都被吓得不轻,姐妹们说好不再讲鬼曲的事情。”
  夜班上工的钟声敲了几下,两人哭了一会儿,进了恒和厂。
  日期:2017-02-07 13:10:00
  我在工厂门口找了家摊子吃云吞面,问老板知不知道恒和厂出了什么事。老板指了指厂里的钟楼,让我仔细听。
  恒和厂里的广播正在放音乐,断断续续传来,像是大提琴。
  “听见没?以前午饭和下午放工,都只放半小时音乐,现在放一个小时,就怕工人心情不好。”
  我问为什么。
  面摊老板压着嗓子说:“这厂里不干净,不定什么时候就响鬼曲,厂主想了很多法子,恨不得天天放交响乐,压一压。”
  面摊老板说,那鬼曲每夜都会响,大部分人都不见,但只要听到的人,过不多久就会自杀。
  日期:2017-02-07 13:11:00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在恒和厂门口等姗姗下班。
  她干的是接头工,每天下午六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除了和拿摩温申领个休息签去上厕所,其他时间都站在纱架前,盯着木管上的纱锭,找出断掉的线头,打上死结接上,一分钟接六个。
  趁着白班交接的空隙,姗姗帮我找到了她车间的拿摩温,一个三十岁的无锡女人,烫着波浪卷,说话很干脆。
  在工厂里,她是姗姗的上级,出了工厂,她是姗姗的“干娘”——姗姗说:“我的理想就是努力工作,当上拿摩温,虽然我不是无锡人,也不是上海人。”
  拿摩温帮我找到了唯一目睹过自杀的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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