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末路 (细解与明亡有关的那些事)》
第42节

作者: Wubei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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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12-28 18:27:32
  在说夏言和严嵩之争前,很有必要仔细说一下张璁和夏言之争。张璁和夏言之争被某些文章所扭曲,以至于和历史事实已完全不同,导致大家对于历史人物的认知出现了极大的偏差,因此我想在这里试着做出一些澄清。
  张璁在嘉靖九年天地分祀事件之前,对于夏言根本谈不上什么不满,俩人官位相差太远,夏言也不是坚定的反对议礼派,这一点从夏言根本没有参与嘉靖三年的左顺门聚哭就可以看出,因此二人并无什么历史恩怨。但在天地分祀事件之后,张璁对于夏言的不满日渐增长,终至二人开始争斗,其原因究竟是什么?有人说是张璁颐指气使惯了,完全不能容忍夏言在天地分祀的议题上与自己意见不同,因此怀恨在心,不断地对夏言发起打击,夏言是在自卫。这绝非历史事实。

  张璁对于夏言在天地分祀时跳出来反对自己,内心肯定是不满的。当了首辅的张璁对于任何挑战自己的官员自然是不喜的,对夏言施加压力也是必然的,但夏言真的就是一个被张阁老屡屡逼迫,侵门踏户,被逼无奈才奋起咬人的纯洁小白兔吗?当然也不是。
  首先,夏言跳出来主张天地分祀,并主张重新制定大明的礼仪,本身动机就非常不纯。在嘉靖让朝臣们讨论天地是否应该合祀的当口,夏言跳出来上疏,如果说这只是一个巧合,是不能让人信服的。那夏言的动机是什么,很明显,就是以此邀宠。有张璁在前面做榜样,夏言深知在关键时刻站在嘉靖一边能够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好处。因此,这次上疏本就是夏言的一个权谋。
  在成功获得嘉靖青睐之后,夏言采取了一个策略,看似鲁莽,实则是揣摩圣心之后的又一个权谋。夏言知道嘉靖对于大臣专权结党深有顾忌,为了进一步获得嘉靖的赏识,便采取了一着,叫做“以直邀宠”。他非但不去与张璁弥合关系,反而主动挑衅,时时与张璁唱反调。史载,“夏言恃帝眷,数以事讦孚敬”,也就是说夏言倚仗着皇帝的宠幸,屡屡以各种事由攻讦张璁。其目的当然是做给嘉靖看,让嘉靖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党不群的孤直之臣。当然夏言采取这样的策略来求得皇帝宠幸也无可厚非,因为到了嘉靖朝,大臣们纷纷谋身而不谋国,夏言只不过是做了别人都会做的事而已。

  张阁老起初对于夏言还是采取隐忍的策略,夏言当时的官位还不显赫,只是一个赏四品衔的小臣,张璁以首辅之尊亲身下场与夏言这等小臣缠斗实在也有失体统。另一方面,张璁当时确实很忙,他在忙着推行改革,实在也懒得专门抽出时间去料理夏言。岂料形势变化太快,夏言的官位如坐火箭一样一日千里,数月之间就做到了正三品的礼部右侍郎,风头根本无人可比。六部侍郎在张阁老看来就不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渺小人物了。眼看着夏言越来越得圣宠,官运亨通,又处处与自己为难,张璁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他岂非就是这样坐着火箭上来,接连把首辅费宏、杨一清给扳倒的吗?

  如果再对夏言容忍下去,杨一清等人就是张璁的前车之鉴。张阁老此时正在大张旗鼓地推行全面的改革,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怎么能够栽在夏言身上。像杨一清当年那样被动挨打绝不是张璁的风格,张璁在只是区区新科进士的时候就敢向整个士大夫阶层说不,等入阁之后更是向全天下的保守势力全面开炮,又岂会对一个新贵束手呢。于是,张璁决定展开反击。
  日期:2016-12-28 22:58:53
  张璁作为嘉靖朝的第一任宠臣,根据自己的切身经验,十分清楚世宗陛下对待自己的亲信是如何护短的。当年举朝都说张璁、桂萼该杀,嘉靖都没有丝毫动摇,张、桂二人非但没死,反而飞黄腾达。那么现在,自己如果发动言官去弹劾夏言,那自然是毫无作用。正受嘉靖宠幸的夏言不是张璁叫上几个人打群架就能解决得了的。因此张璁虽然决定反击,但仍然在耐心等待时机。
  所谓时机,其实并不难寻。在朝为官之人,关系盘根错节,说不定哪一天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人犯了事就会牵连到自己身上。因此,时机很快就被张璁找到了。
  嘉靖十年七月初七,行人司司正薛侃突然上了一道奏疏给嘉靖。行人司司正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区区正七品,放在清朝的话根本就没有权力给皇帝直接上疏。但薛司正显然认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官小怎么了,还是可以管管朝廷大事的。
  薛侃上疏的内容颇为简单,他说:“按照祖宗旧例,在分封诸位亲王的时候都会留一个亲王在京城,俗称为守城王。这个留在京城的亲王可以在国家有事的时候留守京城或者代皇帝举行大礼,这可是为了江山社稷的深谋远虑啊。到了刘瑾弄权的时候,他因为心怀异志,图谋不轨,所以才把所有亲王都封到藩国去。现在我们应该赶紧依照祖宗旧例,在亲近藩王当中选择一位血统近,又有贤德的亲王,进京来做这个守城王。日后如果太子长大了,他也可以作为辅政的亲王。等到有二皇子也出生了,再让他到藩地就封即可。”

  这个建议看似挺合理,无非就是建议恢复祖制,留一个亲近的藩王在京城中以备不测。但是一旦结合薛侃上疏的背景看,这封奏疏就意味大变了。
  薛侃上疏的背景十分不简单。首先有个大背景,那就是到了嘉靖十年,已经二十五岁的世宗陛下还没有任何子嗣,任何一个青壮年如果结婚十年了还没有生下一男半女,那都是非常让人感到羞耻和郁闷的事。作为皇帝,嘉靖更是深知皇嗣的重要性,如果武宗有子,这天下哪轮得到他来承继。因此,皇嗣的问题早已让嘉靖郁闷多年,是不折不扣的逆鳞,轻易根本没有人敢去触碰。
  其次还有个小背景,也是经常被大家所忽略的一个背景,那就是正在薛侃上疏的前一晚,天象有变。七月初六晚上或者七月初七凌晨,一颗彗星侵入太微垣。在现代天文学看来,这无非就是那颗彗星刚好运行到了太微垣所在的星区,而且只是从地球上看起来如此,在实际上这颗彗星离太微垣诸星辰还有无数光年的距离,别说八竿子打不着,就是几十光年也打不着。但我国悠久的星象学却另有一套说法,彗星侵入太微垣可绝不是什么引力、什么彗星运行周期所造成,而是上天在强烈预示着人间将发生重大变化。而且这个变化,祖宗们老早就已经摸索出所谓的规律来了:凡彗星侵入太微垣,即预示着要改朝换代。这在如今的人看来自然是无稽之谈,但在中国古代却是实打实的科学。星变对于帝王来说是一等一的大事。

  结合这个背景,我们再看薛侃的上疏,就觉得极其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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