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踪》
第23节

作者: 肖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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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7-11 12:45:00
  村里的人始终没有找到埋进河水里的哑孩,老村长老我家里坐了很长时间。在送老村长离开的时候,我拉住老村长说,我们家麦雪没有错。老村长叹息一声,看着远处的圣山,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孩子没有错,这都是圣山的惩罚,进来一个人就要离开一个人,这是圣山对我们的惩罚啊。我拉住老村长,说道,这是胡说!老村长猛然抬起头,怒道,放肆!我害怕的低下头,但是我又想到了麦雪,我抬起头,强自争辩道,这是迷信,我不信。老村长说,迷不迷信不重要,你必须信,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对圣山,对这土地不能失去内心的敬畏,这才是重要的。我低头沉默。老村长走的时候说,你明天带着孩子去圣山里向圣山祈祷,祈求圣山的原谅吧。

  我抬起头,老村长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回到屋里,麦雪已经睡着了,小手抓住背角,眼角残余着眼泪,这可怜的孩子。我擦去她眼泪的时候,睡梦中的她轻轻抓住我的手,我欣慰的笑着,俯下身,抱着麦雪,闭上眼,回到很多年前的远方,那时候,我刚得到麦雪,看着她几乎冻僵的小身子,像这样抱在怀里,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小家伙。
  日期:2016-07-11 13:05:00

  深夜,我从梦中醒来,发觉怀里热乎乎的,我连忙坐起来,手贴到额头,她身上的温度几乎烧手,轻轻的拍拍她,叫了几声,没有叫醒,她安静的睡着,过分的安静使我害怕。我起来打了一盆水,湿了毛巾,敷在麦雪额头。她安静的睡着,似乎一切和她无关。我把窗户打开,冷空气冲进来,我打了个寒颤,钻进被窝,守在她身边,我就这样看着她,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大麦。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睁开曚昽的眼,麦雪站在我面前,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她身后的天空,已经微亮。见我醒来,麦雪对我说,大麦,哑孩还活着。我顿住,看着麦雪。麦雪又说,大麦,他还活着,是真的。我的眼泪几乎涌出眼眶,我点点头,说道,恩,我相信你。
  清早的村子还没有行人,我把麦雪放在毛驴的背上,进了圣山。走到哑孩失踪的地方,我看着眼前苍凉的草原,没有一个人影,河流依旧很湍急,对面的河岸被挖去了部分,像是一大块难看的伤疤。麦雪指着河流的中央说道,他在那里。麦雪指的地方出了水流,什么也没有,我开始担心这件事给麦雪带来的心灵上的伤害,我回过头,看见面容苍白而又平静的麦雪,麦雪看着我,有些焦急,说道,大麦快去把他带过来,别被水冲走了。

  当我再一次回过头,看见河流上飘着一个孩子,那是哑孩。我飞奔过去,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放在石滩上,可是,我发现,哑孩已经没有了呼吸,脉搏的更是没有丝毫,他已经没有了丁点的生命迹象。
  日期:2016-07-11 21:24:00
  麦雪看着躺在地上的哑孩,开心的笑了。
  我叹息一声,无论如何,尸体找到了。
  我把哑孩放到驴背上后,正要牵回村子的时候,那只驴突然就发了狂,对着天空嘶叫了一声,疯了一般的跑向远方,圣山的深处。我追了很长的时间,失去了踪影。我失落的坐在地上,望着圣山痛哭,我的麦雪就这么消失在圣山里了。我在那一刻觉得圣山从没有慈悲过,她总是如此残忍的剥夺者敬仰她的人的一切。我失魂落魄,几乎跌跌撞撞的回到村里,进家门的时候,村长在我家坐着,见我回来,先是一愣,看了看我身后,问我,麦雪呢?我瘫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没了,我的孩子没了,我可怜的孩子。老村长一脚踹在我身上,骂道,你这混账,你把孩子怎么了!我说,驴发疯了,带着麦雪和哑孩跑了。老村长看着我,问我,你找到哑孩了?我说,我的麦雪没了。老村长把我掂起来,怒道,还不快去找啊。我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跟在老村长身后。

  很多人跟着我们,走到村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呆在那里,远方,太阳从圣山背后露出来,阳光万丈,两个幼小的身影,手牵着手,从圣山里走了下来。他们身后,那头发狂的驴,安静的跟着。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日期:2016-07-11 23:18:00
  二十三消逝的两个女孩
  我的心在滴血。冷静下来的我才意识到,麦雪是用自己的生命救活了哑孩。她的身子变得更加虚弱,愈加虚弱的身子好似随时会随风而逝。
  麦雪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就像是冬天里的雪花一样,满世界的苍白。事情过去几天后,麦雪的身子越来越差,在一天中午,她倒在羊群里。我把她抱回到村子里,医生在给她检查后,摇头走了,他说这个孩子太虚弱了,可能活不久了。医生走的时候,老村长掂着一只羊腿进来,他把羊腿放在桌子上,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着的麦雪,问我,你有没有打算把孩子送回去?我看看老村长,说道,送到哪里去,这里就是她的家,离开我她能到哪里生活。老村长说,有什么苦难就去找我。说完,老村长就离开了,我不知道老村长的话里是什么意思,我无暇去想,看着睡梦中的麦雪心焦如焚。夜里,麦雪醒来,抓住我的手,说话的声音很虚弱,她说,大麦,我饿了。我擦了眼泪,点点头,说,我去给你做。我用老村长送来的羊腿给麦雪熬了羊汤,她喝了半碗,和我说了一会儿话,就又睡着了。

  清晨,山里已经有些寒冷,我穿好棉衣,往圣山里走。一个多时辰后,我登上朝圣山头,这是村子附近最高的山峰,冷风从山里吹过来,扎在脸上,隐隐作痛,记忆里的感觉又一次浮现,我按照记忆里老人们祈祷的方式对着遥远的圣山膜拜,内心祈祷着圣山的神灵原谅我的罪过,或许是我对圣山的背叛,也或许是我对村民的背叛,使我的惩罚降临到我的麦雪身上。我祈求神灵的原谅,祈求麦雪可以健健康康的生活着,我知道圣山的悲悯,千百年来守护着我们,养育着我们的圣山。我跪伏在山峰顶端,无比虔诚的对着圣山祈祷。

  日期:2016-07-11 23:27:00

  太阳从圣山里升起的时候,阳光照耀到我身上,暖暖的感觉就像是圣山神灵对我的抚慰,我沉默的站起身来,向山下走去。回到家的时候,房门开着,进去后,看见哑孩站在麦雪床前。我走进屋子,他回头看着我,退到一边。我脱了衣服,进去做早餐,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熟睡的麦雪。我做好饭,他还站在那里,我走过去,他就退到一边,看着我。
  麦雪被我叫醒的时候,看见床边站着的哑孩,惊讶的说道,呀,你怎么来了呀?哑孩看着麦雪,身子轻微的颤动着,两手紧紧的攥着衣角,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麦雪。麦雪亦或的看看自己,起身摸摸哑孩的头,问他,你没事吧?哑孩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话,艰难的出着气,又闭上嘴,小脸涨的通红,突然,他握紧拳头,似乎使出全身的力气,“麦雪”。
  麦雪,麦雪!天哪,我定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会说话了。麦雪惊喜的尖叫了一声,蹦到我身上,兴奋的叫道,大麦,他会说话了!哑孩低着头,艰难的声音犹如蚊虫的鸣叫,兀自呢喃,我······我······。
  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对我来说,他现在的奇迹是麦雪用生命换来的,只要想到麦雪因此羸弱的身子,甚至是不长久的生命,我的心就会又闷又痛。
  我把麦雪放下,给她穿好衣服,说道,吃饭了。麦雪高兴的点了点头,对一边低头不语的哑孩说道,我们吃饭去。哑孩小声的嗯了一声,任由麦雪牵着走到餐厅。
  这一顿饭吃的并不开心,除了仔细的给麦雪割肉吃,我一直看着哑孩,我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一想起眼前这个哑孩子是让麦雪变得这样的人,我的心就十分堵得慌,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眼前的只是个孩子。
  事已发生,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
  日期:2016-07-12 02:20:00

  吃完饭,麦雪和哑孩在屋里玩,两个小家伙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不知不觉,我的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听见内心的声音,如果麦雪永远能够这么快乐那该多好啊。哑孩虽然会说话,但是还是说的不太清楚,对于从出生就没有说过话的他来说,一时间说的很流离还是很困难的。几近中午,麦雪玩累了,躺下去休息。我牵着哑孩说,我送你回去。哑孩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把哑孩送回家的时候,她父母急忙接过孩子,有些怨毒的看着我,男人走过来,对我说,以后别让她和我家孩子在一起玩了,我的孩子虽然是个哑巴,但也不想沾惹上不好的事情。说完,他关上门,我怔怔的看着门,呆了好久,我不怕所有人的拒绝,我只想着以后麦雪还能不能有这么快乐的生活。我听见院子里传来的惊叫,墙里的事情,我身在墙外无从得知,但或许,已和我无关。不知为何,我叹口气,转身离开。

  哑孩的事情在村子里闹的沸沸腾腾,他的父母领着全村的人到村后山峰的顶端祭拜,感谢圣山仁慈的恩赐。村子里对圣山的崇拜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更加让我想不到的是他们把麦雪日渐羸弱的身子当做是对恶魔的惩罚。他们用更加怨毒的目光看着我们母女,究其原因是因为哑孩虽然会说话了,但从哑孩嘴里说出来的全是汉语,一个维语都没用。我愤怒的几乎要和他们打上一架,把一个纯真的孩子说成是恶魔的化身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在我忍无可忍要冲出去和他们理论的时候,突然被麦雪拉住,她对我说,大麦你不要去。我的心更痛,无论如何我也要替麦雪讨回公道,我安慰麦雪说,我出去走走。麦雪嘟起小嘴,说道,大麦在骗人,你是要去打架。听见她的话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说道,我不去打架。麦雪开心的抱住我的胳膊说,大麦在家陪我,我想要和大麦在一起。我点点头,把麦雪抱起来,哇哇大叫着飞奔到屋里,耳边传来麦雪咯咯的笑声我特别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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