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06-01 08:21:00
　　【第十六章】 【做人，做妖？】
　　“我，我修了妖之后，还能做人吗？”
　　那老头儿白眼再一翻：“修了妖之后，你自然会完完全全地变成妖。”
　　杜尘远大惊：“可我看起来像人。”
　　“我也是妖，你哪只眼睛能看得出，我哪个地方不像人？”
　　杜尘远傻住了，“我，我不要做妖，我要做人。”他呆呆地说。
　　那老头儿白眼一翻，转身就走：“我求你啊，你回下层去吧。”
　　杜尘远大急：“我再想想，求您给点时间，我好好想想。”
　　老头儿丢下一句话：“想通了，明天日落前来找我；想不通，自己滚下去。”
　　大殿里又只剩下杜尘远一个人了。
　　杜尘远坐在那，一向坚定的心，从来没有这般的乱过。
　　怎么办？
　　哪怕是在最荒诞的梦里，杜尘远都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做不成人，会去做妖。

　　他生而为人啊！是父亲的精血所化，是母亲十月怀胎所生。他真真的是从母亲的肚子里生出来的，而不是从某只蛋里冒出来的。
　　他的父母是人，兄弟姐妹也是人，他前面十七年的岁月还是人，怎么到了现在，就要变成了妖？
　　妖啊？从小到头，父母、奶奶就在他耳边说：“要乖哦，不乖的话，妖怪会来吃你的。”
　　他不想成妖，更不想成为像丑熊那样，以摧残人的肉体、折磨人的灵魂为快乐之源的妖！

　　可不想变妖的话，就得拒绝修炼啊。
　　修炼，是一个多么神奇、多么神圣的字！
　　修炼，小则强身健体，当人上人；中则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大则长生不老，吞天换日！
　　这世间，有无数无数的凡人遍寻山川、散尽家财，为求修炼而不得，可现在自己只要张张嘴，就能拜入妖族圣地凤巢之中、排名第二的青龙院门下。
　　并且，如果不能留在这修炼，那他滚回下层去干嘛？等丑熊扒他的皮，拘他的魂吗？
　　哎，到底怎么办才好？

　　日期：2016-06-01 08:22:00
　　一向果断的杜尘远，这一次纠结的不行。他傻傻地坐在那，从天黑坐到天亮。
　　天大亮了，演法堂中，终于又来了一个人，哦，一个妖。此妖戴纶巾、穿博衣、持羽扇，竟是十足十的尘世中书生的装扮。
　　这身装扮唤起了杜尘远熟悉的记忆，本能地，他上前一揖道：“前辈请了，晚生有礼。”
　　那妖一愣，慌乱地一拱手：“有请有请，有礼有礼。”这应对的，很是不伦不类、莫名其妙。
　　杜尘远一怔，才醒悟过来，事已非，人已非了。
　　他不胜唏嘘，重新见礼道：“师兄你好。”

　　那妖点了点头，打量了他一番后说：“你就是那个人吧。”
　　“正是，小生杜家尘远，字希贤，请师兄多多指教。”面对着这套熟悉的行头，杜尘远不由地文雅了几分。
　　那妖却很不习惯这文绉绉的作法，把那扇子往他肩膀是轻轻一点，杜尘远于是身不由己地后退了几步。
　　“哎，怎么这般的弱，连最普通的精怪都比不上。算了算了，以后跟着我吧，我会保护你的。”那妖虚拍着杜尘远的肩膀，豪爽地说道。
　　杜尘远大喜。天啊地啊，在凤巢中他终于找到靠山了。大喜之下他深揖三拜：“师兄，此乃大恩，希贤不敢言谢。”
　　那妖大手一挥：“青龙院的规矩，每一位师兄都是要带一位新来的师弟的，所以你不用谢我，谁叫我……”后面他嘀咕了一句，声音太轻了，杜尘远实在没听清。
　　“请问，师兄尊姓大名？”
　　“我的原形是鹦鹉，你就叫我小樱哥吧。”
　　这个“小樱哥”化形化得相当好，只在额头上多了一抹樱桃红，别的，还真看不出一点妖样。并且其卖相甚佳，眉清目秀，鼻若悬胆，如果忽略了那抹红，再不言不动的话，外貌、气质倒是与自己有几分想象。
　　日期：2016-06-01 08:22:00
　　“那个尘远，如果你真当我是你师兄的话，麻烦你说话不要那个样子，听起来怪难受的。”
　　“是，师兄。”杜尘远恭敬应道。
　　“对了，夜鹰老师刚跟我说，”见杜尘远一副不知道“夜鹰老师是谁”的模样，小樱哥凑了上来，贼兮兮地说：“就是那个老是喜欢翻白眼，长得像山羊怪的老头。”
　　杜尘远听得直想翻白眼，如此不尊师重道的学生，在学堂里，那是要被乱棍打走的。

　　“夜鹰老师说，你在纠结是要做人，还是要修妖？”
　　“嗯。”杜尘远乖乖地点了点头。
　　“想明白了。”
　　“还没。”
　　小樱哥扭头就走：“那你慢慢想吧。”
　　“等等。”杜尘远连忙叫道，他怪不好意思地说：“师兄，能不能帮我找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吃的没有，酒有，要不要酒？”
　　“要。”
　　酒有，下酒的菜也有。酒是好酒，菜是一条某种动物的烤大腿。
　　美酒佳肴在侧，这一人一妖坐下开吃。
　　肚子饱了几分，酒喝得微醺后，杜尘远问：“小樱哥，你不是鹦鹉吗？鹦鹉不是吃素的吗？你还吃荤。”
　　“废话，鹦鹉也吃虫，好不？再说了，不管原身是什么，化成人形后，都可以吃荤，就看爱不爱吃。”
　　“哦。”
　　“书生，我真觉得奇了怪了，修妖有多好啊，做个凡人有什么好的。就这么个鬼问题，还纠结了大半天，你搞个屁啊。“
　　杜尘远摇头苦笑：“小樱哥，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在已知的天空下，我们牡丹鹦鹉有数万只，能修炼的，不过数十只。”

　　“如果不能修炼的话，我们最多能活个十四、五年。说是可以活这么久，其实，呵呵，能活得超过十年的，一千只里面都很难找出一只。”
　　“牡丹鹦鹉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一场病、一场雪就可以死上一大片。就算没死在天灾，也随时可能被猛禽吃掉，被人类杀死，被活活饿死，哎！”
　　“但能修炼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们那么弱小的鹦鹉，一旦修炼，就可以生撕虎豹、可以翱翔九天，甚至可以长生不老！”
　　“修炼，是上天赐给天地间生灵最宝贵的礼物，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兽，修炼都是最值得珍惜的。”
　　“所以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傻子。”
　　日期：2016-06-01 08:23:00
　　“小樱哥，如果是修仙的话，我会跪上三天三夜，叩谢上天的恩赐。可是现在修的是妖啊！修了妖以后，我就做不成人了，我只能做妖。”
　　“做妖？做妖有什么不好吗？哦，我明白了，你不会以为，妖都是坏的，都是吃人的吧？”
　　杜尘远摇了摇头，他当然不至于这么狭隘。但他心里的确认为，妖比人更坏。
　　“你错了，尘远。天地之间，有人，有兽。能修炼后，有仙，有妖。这其中，人比兽坏，仙比妖坏。”
　　杜尘远大怒，站起就欲反驳。

　　小樱哥挥了挥手：“你先别激动。站在你人的立场上看，凡是对人类有一点点威胁、一点点损害的生命，自然都是坏的。但是就算不站在兽类的立场上看，你客观公正地评价下。”
　　“天地之间，飞禽走兽种类万万千千，真正吃人的，有几种？”
　　杜尘远想了下，还真数不出几个，不过是虎、豹、狼等。
　　“天地之间，飞禽走兽种类万万千千，真正对人类利益有所损害的，又有多少？”

　　杜尘远想了下，种类其实也没想象中的多，也就老鼠、麻雀、蛇等。
　　“你不得不承认，天地之间，飞禽走兽数量无穷无尽，但真正对人类有威胁、有损害的，所占比例微乎其微。对人类危害大的，是各种虫子还有老鼠。”
　　杜尘远默认。
　　“你再想想，虎、豹吃人，但虎豹不是专门吃人，只有在极特殊的情况下，虎豹才会伤人、吃人。蛇会伤人，但蛇只有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才会发起攻击。我们牡丹鹦鹉也会偷吃稻谷，但我们是为了果腹是为了生存，吃饱了就绝不会多吃。”
　　“相比这下，人类嘞？天地之间，人类数量数万万。试问，不杀生、只吃素的人，能有多少？不是为了生存，仅仅是为了美味，为了玩乐，死在人手中的飞禽走兽，数量有多少？人类烧了无数的林、毁了无数的地、干了无数的河，因此而死去的飞禽走兽，数量又有多少？”
　　杜尘远哑口无言。人吃肉、人杀兽，人为了生活烧林干河，在人类看来，本就是天经地义、自然而然的事，根本就是不需要考虑的事。
　　“小樱哥，那些飞禽走兽毕竟都是没有神智的，这个不能相提并论吧。”
　　“没有神智？哼哼，它们难道不会悲哀、不会愤怒、不会恐惧吗？一句没有神智，就能随意地抹杀生命吗？算了算了，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人比兽坏，我并不想跟你争论这个。”
　　“这片天地间，仙人从来不认为自己跟凡人是同一种生命；同样，妖怪也从来不认为自己跟飞禽走兽是同一种生命。修炼，本就改变了生命的形态。那些飞禽走兽怎么样，我也不怎么关心。”
　　“我要和你说得是，仙和妖。”
　　“在仙人的世界里，在凡人的国度里，总是将仙人宣传的有多么多么的好，仙人个个都集天地间真善美于一身，每个都神圣完美的不得了。与之相应的，是比我们妖怪宣传的多么多么坏，每个妖怪似乎都会吃人，实在不吃人的时候，就是在想着办法害人。”
　　“但事实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