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梳女(清末民初香云纱发祥地,“渔桑之乡”广东顺德丝绸业兴衰起伏)》
第19节

作者: 香雪香云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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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明亮的眼睛寻找一切可疑的洞穴。钟岩再一次笑了。他闻到浓密的树荫下花香与果香还有溪水的清香,大自然的天籁之音。他闭上眼睛静享自然界的赋予人类的宝藏。
  走着,走着忽然素馨就不见了。钟岩和若兰四处寻找素馨。他们找遍了每一丛的野草丛和岩石洞。这寂静的山上,只有风伴随着树枝摇曳的轻松活泼的哗哗声还有岩石上凝结的泉水声。若兰的心越来越沉,当真如人们所说的,与她待在一起不吉利?她比钟岩还要急,恨不得代素馨丢失。
  天渐黑了,钟岩既要照顾到若兰又要寻找素馨,几经走过记忆中的岩洞而无果。地上苔藓遍地,找不出素馨的痕迹。若兰想起,素馨不见那会儿正她身后的左侧走着。钟岩返回原地,发现前面不远处的苔藓上有一个罅穴。苔藓下隐藏着一个岩洞。
  素馨很有可能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钟岩对着洞口喊了几声,洞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钟岩把紫叶柞浆草编织成藤条,绑在松柏上,下到山洞里。
  若兰等在上面,焦急万分。她乞求上天保佑素馨平安。
  素馨掉下去后,昏迷了。
  钟岩接些岩石的罅缝滴落下来的泉水,洒到素馨的脸上。素馨醒后,她并不知道在哪里。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她记起最后的一幕。她的头有点晕,但不一会儿就好了。她虽不喜欢钟岩,却很感激钟岩救了她。她为人清高,轻易不吐谢谢二字,轻轻推开钟岩,后退一步。
  他笑起来,让素馨踩着他的肩头,攀登岩石,手抓藤条先上去,而后自己才上去。等在洞口的若兰把素馨搂在怀里,竟喜极而泣。素馨安全回到地面上,若兰提起的心,仿佛也落回去了。
  回到家里,他们没给家里的人说这件事。钟岩认为不过是虚惊一场。过了几天钟岩去广州,说那里有他的事业,同他一起回来的朋友们都在广州发展。
  日期:2015-07-13 09:4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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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统元年,清末的新政引导着工农业的快速发展,顺德商会成立了,梅老爷是商会的会长。缫丝业迅猛发展,梅家纱庄依然是丝绸行业的领头羊。
  丝绸业上谁还有比梅老爷更有资格坐在上面。梅老爷庄重地表明,以“开通商智,维护公益”“兴利除弊,和谐商情”为宗旨带领丝都走出国门。他讲述,目前丝绸业更广阔的前景,丝绸产品逐渐被更多的西洋人所接受;顺德的生丝之精赶不上辑里的干经,而香云纱却是其它锦缎不及的。
  梅老爷的山羊胡子在阳光下发出银色的光芒。梅少海不以为然地看着父亲,他根本不相信父亲能有更多的想要改革纺织业的雄心壮志。父亲老了,该让他来引导丝绸业的发展方向。他看见坐在台子上的黄世贵。

  黄世贵从南洋回来歇息一年后重出江湖了。他收购了两家丝厂一家纱厂。生意方面他很有头脑,眼光敏锐。他常在外跑贸易,锻炼了吃苦耐劳的品性。他的目光遇到了梅少海的打探。他笑起来,从台上下来,穿过人流走到梅少海的身边。
  “恭喜梅老爷。”
  “梅家席丰履厚,今天梅家的一切并不是打拼出来的,而是承梅家祖上的荫庇。”
  “梅老爷德高望重,理应如此。”
  “你老兄是自己一手打下的天下,不比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梅少海自嘲地说。
  “哪里,梅家对丝绸业的贡献功不可没。”
  “东洋的提花技术超过我们了,按部就班是不会有大的发展,改革抽花技术是当务之急。”
  “梅少爷雄才大略呀。”
  梅少海看见赵买办与梅少成从台子那儿走来,他快速地结束了谈话,转身走了。近来他不想与梅少成见面。有几次他说动父亲,放手让他干,第二天梅老爷就反悔了,一定是三姨太在背后阻挠。

  前一阵子,梅老爷带着三姨太到广州拜访亲朋好友,往年都是梅老太太陪同。他们拜访的都是些大户人家。父亲把三姨太带去,就是向那些至亲好友们宣告一个信息。母亲一年到头就盼望着这个时候能陪着父亲过些清静的日子。在梅影园里,三姨太整天缠着老爷,太太想要与老爷说话都要让婢女去请。为此,母亲流了许多的泪水。梅少海从心里厌恶三姨太更厌恶她那不学无术的儿子。
  临走时梅少海看了一眼台上的父亲。梅老爷一世英明,却管不住自己的情欲。他听见,梅少成喊,大哥。他全当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走远的梅少海,黄世贵摇摇头,引着梅少成往台子那儿走。
  黄世贵清楚,梅少海想从梅老爷手里接过大权,重振梅家的商号。他心里清楚,交给这个只会花拳绣腿的梅少爷未必能有大的变革,梅老爷按部就班,不求革新,不会乱了章法。来到台前的梅家三少爷并不想结识商业界的人士,眼睛专盯着游手好闲之徒。梅老爷见到神情靡费的三少爷心知梅家终将毁在他的手上。
  日期:2015-07-15 10:3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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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彦回来了。
  他没去萧家等若兰而是来到,她放工后回家必经的西江支流的石桥边。桑麻如云,郁郁纷纷,他不知,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若兰,他想到的,唯一能见到若兰就是石桥。他是回到顺德方知道,若兰自梳的消息。他叹息,水流花谢两无情。他等了她多年,她竟不知他的心。那时钟岩远在东洋,他根本想不到,若兰会先于钟岩成亲。他本想找到玉杵臼,演绎一段蓝桥捣药的神话,却香痕已成梦。
  若兰同姐妹们远远地走近了,还是他心目中的女孩,还是那个看见他像见着亲人一样小不点。看见家彦,秋月与韵华同若兰招呼一声离去。他非常讨厌,她乌木般的辫子盘成的云鬓。她轻巧地走来,那件退了色的藕荷色的褂子,衬托出她窈窕有致的身材;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闪耀着的光芒并未完全死去。
  她像少女时那样向他走来,心无旁骛地走来,就像牵着他的手进在桑田,走进风中,走进雨中。她的手信任地搁在他的手心里,全心全意地望着他。她还是他认识的若兰却又不是,晚霞毫无顾虑地洒落下来,把她罩着迷雾里。夕阳下,她更漂亮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上蒙上一层红光,全心全意看着他。
  她是谁呢?几年不见就变了,等闲变做故人,却道故人心易变。
  若兰看见家彦,心儿惊跳起来。她的脸与夕阳混成一色了,一会儿又吴盐胜雪。她连一声大哥也喊不出来。她又见到,日思梦想的家彦哥。他更俊郎,富于成熟与自信。棕黄色的香云纱穿在身上,平添他几分富贵。他与她有关系又没关系,现在是她的大哥。
  夕阳下的风中,他们互相望着,仿佛把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往事给挖掘出来,给死寂的心灵里注入一股饱含青春活力的泉水。她曾经是他的想望,他亦是她的念想。家彦粗暴地把她的发髻扯开,乌木般的秀发撒满肩头。层层的秀发中饱含着不尽的相思,无处释放。
  若兰的脸埋在秀发里,他看不见她的脸。她喊了一声,家彦哥就泣不成声。她悔恨,没有等他,更恨他回来的太晚。她清瘦的肩头一起一伏。他的心软了,拉过她的手,搂在怀里。等若兰的哭泣停下时,他推开她一点,细细看她,泪洗的细长的眼睛更让他爱怜。他怎么都觉得,她就是那个毫无主心骨的,依恋着他的女孩,可以把她带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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