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才也不强求，心想，分床睡了可能还安静些，免得偶尔的躁动又无以为解，那会更加痛苦，现在一门心思学书法，杂念也就没有了。“境界，我正在走向一种境界”，刘国才对着玉斑锦喃喃自语。


第二十一章：讲座洗脑

　　廖秋声跟随领导听了许多场报告，这场报告是令他终身难忘的，就连刘国才当时都说，这场报告又好又不好。
　　南陵市委市政府请北京某著名学者来作报告，此人能经常与高层人物接触，全国各地能请到他是很不容易的。
　　南陵市并没费多大劲，南陵在北京设有办事处，办事处的任务就是疏通各种关系，而南陵市驻北京办事处主要依赖于一个南陵籍红歌星。刘国才主管城建工作时，王平能拿到绿岛的开发权，刘国才就曾受命要王平在绿岛选一套240平方的房子送给那位歌星。王平喜出望外，将绿岛小区的形象宣传词定为：××与我们是邻居。其实，小区建成后，红歌星根本就没露过面，只是她的父母住了进去。

　　作报告的地点在市委大礼堂，参加对象是市直机关副处级以上干部，廖秋声和以往一样，别的司机凑在一起玩牌去了，他捡了个角落坐下来，望着黑压压的人头，心想，这都是南陵市的人物哩。
　　某学者的报告主题为《如何经营城市》，不料一开篇，就让廖秋声吃了一惊。学者并没有直接讲到城市，而是比较中西方制度的优劣。“目前，我国为何比人家发达国家落后？关键在于起步时迈脚就迈错了，比方说，我国制订各种法律和规章制度，都是设定一种完美的结果，而西方不同，他们首先是设定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因此，他们是针对问题而制订法律，那么，出错的机率就会少得多。而我国的法律是预先不针对问题制订，等出了问题再用法律条文来套，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一直手忙脚乱……”

　　廖秋声听得背上炸出了冷汗，这不是公开诋毁社会主义制度么？他惊慌地望望领导干部们，只见他们频频点头，交头接耳。
　　学者接下来的观点更是让廖秋声感到既新鲜又紧张。
　　“很多人批评跑官现象，我就赞同跑官。现在干部这么多，你不跑，上级领导熟悉你吗？古代还有毛遂自荐哩。跑与不跑是绝对不一样的，你直接与领导接触了，领导就对你有了第一印象。从经济学角度来讲，你跑成了，经济效益会成倍增长，个人空间成倍增长。比方说你现在是一个科级干部，你管50个人，过年时每个人送你500元礼物，价值只有25000元；倘若你用5万元去跑官，当了处级领导，管200个人，过年时每人送你1000元礼物，价值是20万元，净赚15万元……”

　　说得如此大胆而露骨，廖秋声紧张得大气不敢出，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他悄悄观察听报告的领导们，只见前排的市领导正襟危坐，后面的处级干部们简直进入了讨论状态。
　　午餐时，刘国才和其他市领导陪那位学者，廖秋声和其他司机在另一个包房就餐。司机们又像往常一样挖苦廖秋声了：“哟，又受益匪浅吧，正科级就是正科级，不像我们是握方向盘的。”
　　廖秋声也懒得答理，心想，你们这号人永远只配当司机！
　　送刘国才回家的路上，廖秋声忍不住发话了：“首长，今天的报告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其实也没什么，他只不过是把别人虽然明白但不敢说或不便于说的说出来了，别人说就是谬论，他学者说就是学术了。”刘国才说。
　　“那他也不能公开宣扬行贿呀。”廖秋声又说。

　　“秋声啦，你说今天在座的干部哪个不熟悉这个套路呢，还用他教？他只是暗示市领导，他是与高层人物来往的人。”刘国才看问题果然比廖秋声深得多，廖秋声在刘国才面前，感觉自己就像个没启蒙的学生一样。
　　“他这个人就是真正把书读懂了的人，不像有的学者一肚子学问却守着清贫，”刘国才继续发表他的见解，“他现在不是到处做报告，而是借助官场玩文化，名利双收。他这次来南陵提出不要讲课费，既给了那个歌星面子，也给了南陵面子，但他出的一本书标价25元一本，提出要南陵购1万册发给干部们洗洗脑，市财政就给他打去了10000册的书款。”

　　廖秋声当时就算起了帐，一个城市买他1万册，100个城市他就可得2500万书款啦，廖秋声惊叫起来，了不得，了不得！
　　“所以，秋声，你对文化还得琢磨琢磨。”刘国才对廖秋声语重心长地说。
　　中午休息时间不长了，廖秋声就把小车停在院子里，躺在车上听mp3，第一首就是《红高梁》的插曲：“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呀回头……”
　　廖秋声就哼成了：“秋声呀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呀回头……”

第二十二章：涉足商场

　　老木从廖秋声手中接过工商营业执照时，真真切切地看到上面的法人代表名字是自己，注册资金100万，眼泪就浸湿了眼眶，手微微发抖着，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老木，你的命好哩，这等于是首长在为你送钱哩。”廖秋声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发财了一定报答他，当然还有你。”廖秋声捧着营业执照，就像捧着一大堆钱，他眼前又闪过了黄鹂的影子。
　　老木的公司名称为“香港名城园艺有限公司”，老木眨巴眨巴三角眼，“领导的儿子怎么帮我的公司弄个香港二字呢？”
　　“这你就不懂了，凡外资企业，港澳台投资企业，在税收方面都有优惠的。”
　　“哟哟哟，这么看来，南陵那么多外资企业并不一定都货真价实吗？”老木似有所悟。

　　老木和廖秋声分手后，将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等夹在腋下，他要回群艺馆办停薪留职手续。平时，老木是沿着墙根走，匆匆的，让长发尽量遮住自己的丑脸，今天，他走在大道上，抬起了头，时不时用手捋一下头发然后朝后一甩，今天的老木，意气风发！
　　群艺馆馆长看到老木甩在桌上的营业执照，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盯着营业执照看了好久，才说：“老木，你没偷没抢哪来的100万啦，再说你会做生意么？”他摸摸老木的头，“你没发病吧？”
　　老木就笑了。
　　“这事我得向局里汇报，我做不了主。”馆长便拨通了市文化局局长的电话，电话那端一阵沉默后，局长发话了：“你们两人都到局里来，快。”
　　老木便和馆长直奔文化局。
　　局长也将那营业执照看了又看，最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打了几个哈哈，然后拍着老木的肩说：“好哇，我支持你，文人从商，这是与时俱进嘛，好好干，成了南陵一代儒商也是文化系统的骄傲嘛，开业时不忘了通知一声！”
　　老木就这样离开了工作近20年的群艺馆，成了“香港名城园艺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他除了照常在双休日给刘国才辅导书法外，其他时间就忙着开业前的准备。

　　首先是公司选址，老木把南陵的大街小巷都跑遍了，一直没有自己中意的地方，就求助于廖秋声。
　　廖秋声就说，你瞎跑什么，千万别把公司放在不起眼的地方，免得别人认为是没有实力的公司，也对不住那“香港”二字呀。市政府对门的商务写字楼不是还有出租的么，在那里办公最气派。
　　“那得要多少租金呀！”老木惊叫起来。
　　“听着老木，你得把你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先挺着，有首长，你自然会有看头的。”廖秋声为老木打气。
　　老木只得在市政府对面商务写字楼里租了40个平方，每月租金8000元。然后请了装修的，准备半个月内装修好。

　　在装修的这段日子，廖秋声给老木出主意，必须在公司挂牌前先整容。于是，老木将长发理了，换了几颗牙，眼睛稍微整了一下，戴上变色镜，老木整个像换了个人似的！
　　老木每天在镜子里左看右看，自信心增了不少，心想，等以后有了钱，再动点大手术，看黄鹂动心不。
　　公司里召了五六个人，秘书是市文化局局长推荐的，市歌舞团不景气，发不出工资。老木当然给局长面子，办停薪留职手续，局长还是挺爽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