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就别挖苦我了，我是请你解难的，而且只有你能帮这个忙。”廖秋声就把刘国才升任市人大主任然而似有不悦、在目萍湖边感叹只有文化才是永恒的事说给老木听，老木喝下一口茶，愤愤地说：“当官地真是贪啦，过足了官瘾，捞足了钱财，现在又想捞名了，那我们这帮人还活不活呀，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好。”
　　廖秋声急了，他一把握住老木瘦瘦的手，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说：“你就念在当年我们同桌的情份上，算是帮我的忙好吗？”
　　这句话一下点中了老木的软肋，老木本来就心软，看着廖秋声那可怜样，只好改口说：“他能做什么呢？”
　　是呀，刘国才能做什么呢？写文章？他的发言稿从来就是综合组的秘书们写的。记得有次南陵市遭了一次五级地震，邻近的鄱洞市组织了一只抢修队伍帮助南陵市，在答谢宴会上，刘副市长对着稿子念道：“你们的到来，给了我们很大的鼓”，他朝会场四周望了望，小声问主持人那面大鼓在哪里，主持人赶紧示意他翻稿子，原来第二页开头就是“舞”字……那么画画？那更是扯淡。那么学书法？由老木辅导？廖秋声盘算了很久，才对老木说：“教他书法吧。”

　　老木睁大了他的一只三角眼，连连摆头：“老兄，别害我了，他没一点基础怎么学？再说他肯定不是为了怡情，明摆着为了出名。现在电视台可以一夜之间造星，但这么老的星连电视台也没办法呀。”
　　两人就默默地喝茶，泡过几次水之后，茶叶都淡了，廖秋声仍苦苦地期待老木能拿出主意来。
　　突然，老木古怪地朝廖秋声一笑：“我倒有个点子，不过太怪诞，或者前卫，不知刘国才能否接受。”
　　廖秋声立即来了精神，快讲快讲。
　　“陕西有个画家，画画不用笔，将各种油彩调匀后，用画纸盖在上面任意摆动几下再揭起，油彩在纸上形成图案，像山川、像河谷、像星云，总之属于抽象派，然后命题，题与图案吻合，真要用笔画哪有那么逼真呢，无笔画便轰动一时。书法也一样，有指书、筷书等等。刘国才年纪大了，手指末梢神经不敏感，握笔肯定没了优势，那就练无笔书法吧，我想了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个惊世骇俗，让刘国才以蛇为笔……”老木正兴奋地谈他的伟大创意，廖秋声“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这也太离谱了吧！”

　　“只有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才会出现奇迹，这种书法我连名字都想好了，不叫‘蛇书’，而叫‘龙书’，极有文化味的。”老木说起来很认真，心里确实有点揶瑜刘国才这样附庸风雅的官员的动机。
　　听到“龙书”二字，廖秋声倒也觉得新鲜，只好点点头：“我试探试探他吧。”
　　离吃中饭还有一个多小时，廖秋声要请老木吃煲仔饭，老木就说免了吧，真要请的话，最近字写多了，背有点疼，不如去按摩吧。廖秋声就只好随老木去了“满堂香”。

第五章：采花代价

　　刘国才第一次召开人大常委会议就要处理两件棘手的事情，一是组团到香港台湾考察资金无法落实的问题，一是常委、民营企业家王平乱搞女人影响极坏的问题。
　　出境考察是文教卫委提出的方案，报告称南陵市要创建文化名城，必须先到外面考察一下，再在“两会”上提交议案。但考察没有列入年初制订的计划，财政没有这笔开支，少说也要20万元的资金怎么办呢？
　　专职常委们就朝在座的几个企业家身份的常委看了看，没想到这几个人都在默默地剥吃水果，一言不发，会议室里只有他们啃咬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干咳声。
　　刘国才就清了清嗓子：“既然这样，第一个问题先放一放吧，开始讨论第二个问题。”
　　王平早已坐立不安了，毕竟这么面对面地讨论他的问题，还是很丢面子的事。前不久，王平在省城一家宾馆出了5000元买少女的初夜，不料被一家小报的记者抖出，舆论哗然。

　　南陵市委书记正好在省城开会，省委书记在大会上点名批评南陵干部队伍建设有问题。其他市州的头头一齐把目光投向他的时候，南陵市委书记头上的汗一下就炸出来了。休会时，其他市委书记开玩笑说，一个人大兼职常委都能买初夜，市委书记恐怕是免费哩。南陵市委书记假装小便上了厕所，一个电话打到刘国才那里，开口就是一句粗话，刘国才从来没有听到书记这么吼过，正要说几句，就听手机那头“啪”地一声便断了，后来听他秘书说，书记气得把手机砸了。

　　虽然到人大不久，干部问题与他没什么关系，但刘国才对书记的态度是很重视的，决定马上召开这个常委会。他要王平先作自我检讨。
　　王平早就写好了检讨书，他一边揩汗，一边“从灵魂深处”检讨自己。末了，就像一个等待判决的人一样，等待大家的发言。
　　“我说王常委，5000元可以资助一个贫困生哩，多积点德，出门心里踏实些。”
　　“王常委呀王常委，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床上真正有味的是少丨妇丨……”
　　刘国才听着觉得有些别扭，就用笔在桌上敲了敲：“每个人都说说，看王平常委是否该卸去常委职务？”

　　会议室里又立即陷入沉寂。
　　王平向刘国才投来几乎是哀求的目光。那含义是，只有您刘大人能救我了，当初好歹给您送过两条特殊的极品“芙蓉王”烟。
　　刘国才当然不能领会王平目光背后的含义，只是觉得这王平除了好色外，并不太坏，当初他管城建时，就只有王平老板老实些，只送些烟呀酒的。自己刚当人大主任就当一回恶人么？
　　10来年前，王平是南陵市第一印刷厂厂长，资产核资时，印刷厂的资产核定为600万元。后来工厂实行“两个买断”，王平打通一家银行的关系，贷了600万元，装了整整两麻袋，印刷厂就成了他王平的私有财产了。然后，他买通评估师，将印刷厂评估为资产价值3000万元，然后他以2500万元卖给了一个福建老板，不到三个月，王平就拥有了2500万元的身价。近几年，南陵市大搞旧城改造，王平瞅准了机会，进军房地产业，他开发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绿岛生态住宅区”，这是每个开发商都盯得红了眼的一块宝地。绿岛是城内一处公园，他要拆除环公园的旧建筑，建设高档住宅区。王平提了两条特殊的极品“芙蓉王”烟和4瓶茅台酒，向刘国才副市长阐述建设样板小区的意义。刘国才见他谈起生态来头头是道，又能拿出2000万元现金启动项目，是个有实力的开发商，就同意了。出门时，刘国才拍拍王平的肩：“给了你绿岛，就等于给了台印钞机。”王平立即回答：“明白，明白！”

　　没料想，绿岛项目刚进入拆迁阶段，市民群起攻之，先是在市政府门前静坐，然后投书北京的一些名媒体。市民们认为，绿岛是公用绿地资源。解放以来政府已投入了数亿元，现在等于是将国有财产让给个人去赚钱，是一种腐败行为。北京某媒体得到报料后，派出精干的采访组抵达南陵，大有炒热全国的气势。刘国才副市长多少有些慌，他叫来王平：“你自己摆平吧。”

　　北京某媒体采访组第三天就悄悄离开了南陵，刘国才就想，这王平还真有两下子。
　　现在，王平正在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于是，刘国才清了清嗓子，所有的人便看着他怎么表态。
　　“鉴于王平常委是南陵颇有影响的企业家，我们还是治病救人，你说呢王平，表个态吧。”刘国才扫视了一个全场，然后对王平说。
　　王平心领神会，就像捞到了救命稻草：“各位常委，我王平一定痛改前非，不给人大抹黑，并要为人大工作再做贡献，这次考察的20万元由我拿。”
　　文教卫委的主任第一个拍响了巴掌，会议的气氛一下就轻松起来了。刘国才到人大后主持的第一个常委会就这样圆满结束了。

第六章：心理倾斜（1）

　　刘国才率团前往香港、台湾考察，临行前，办公室为他制作了名片，名片上印有南陵大学建筑系客座教授头衔。刘国才拿着作伪的名片，苦笑了：“看来在外面还是教授吃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