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长了脖子将还没完全嚼碎的沙鳖虫咽了下去，刘舸一脸狰狞地看向了莫玺：“新兵蛋子，你给我闭嘴成么？这玩意就是再想象，那也不能跟大肘子比……说起来我倒是奇了怪了？你一个北京城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吃起活虫子来，倒是眉毛都不皱一下？没听说现在新兵连就开始上异食训练呀？”
　　把头盔里最后几只沙鳖虫抓了扔进嘴里，莫玺顺势将头盔扣在了脑袋上：“天子脚下、四九城中，什么样稀奇古怪的吃食没有啊？打小我就跟着胡同里住着的那些老爷子满天下的吃，别说是吃活虫子，那就是……”
　　话没说完，刘舸却是猛地停下了脚步，一把拽住了跑在自己身边的莫玺：“不对劲！蹲下！”
　　敏捷顿蹲下了身子，莫玺与刘舸几乎是同时朝着身后尾随的小队人马打出了停止前进的战斗手语。而在片刻之后，郭怒与裴伟也飞快地摸到了刘舸身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朝着刘舸说道：“怎么回事？”
　　抬手指了指远处若隐若现的灯光，刘舸低声朝着郭怒与裴伟说道：“说不上来！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按照咱们拿到的那张行动路线草图，咱们应该是从出发地一直向南。可是……草图上还记着两个地标啊？按照咱们现在所处的方位，那应该是有一座小高地在任务交接点左边，右边一公里左右的位置，还应该有个废弃的道班板房？可现在……小高地怎么在左边？”
　　盯着隐约闪动着灯火的位置看了好一会儿，郭怒也颇有些纳闷地低声说道：“我也觉着不对劲……太安静了，连个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任务交接点上等着咱们的人，应该都是团里的一些个参谋或是干事，他们不可能是单独行动，更不可能就这么傻乎乎的等着咱们，连话都不说呀？而且咱们已经离得不远了，你们闻到一点汽油味和汽车尾气的味儿没有？荒漠地带，这种气味可是格外明显的……”

　　略作思忖，裴伟猛地抓紧了手中的自动步枪：“我摸过去看看去！要是不对劲了，我一打响，你们就撤！”
　　一把抓住了裴伟的胳膊，郭怒急声朝裴伟说道：“你过去看个屁？万一要是陷阱，你一过去就说明咱们离你不远。到时候人家撒开来布置成了搜索的大半个连人马杀过来，以逸待劳之下，你当我们跑得了？”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干耗着？”
　　眼看着郭怒与裴伟争执不下，蹲踞在一旁的莫玺倒是猛地开了口：“班长，要不……我去看看？”
　　扭头瞪了莫玺一眼，郭怒很是没好气地低声吼道：“你去看看？你个新兵蛋子，除了大功一连的人你认识，突击英雄团里你还认识几个人呀？就算是其他连队的军官坐在那儿，你看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陷阱……”
　　很有些诡谲地低笑着，莫玺伸手在地上抓了把沙土，三两下便将自己涂抹成了个灰头土脸的模样：“没错呀——班长，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可也不认识我呀……”
　　离着那灯光还有几十米远近，相互搀扶着的莫玺与郭国耳中，已经隐约听到了黑暗中传来的一些细碎动静。狠狠在搀扶着自己蹒跚前行的郭国胳膊上捏了一把，莫玺拖长了腔调呻吟起来：“还有多久能到啊…….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收容队在哪儿啊……我真的不行了……”

　　眼见着莫玺那唱作俱佳的模样，郭国险些憋不住笑出声来，好容易才咬紧了牙关，闷着嗓门接应起了莫玺的话茬：“再坚持一下！前面有灯光，肯定就会有人！只要能找到人，咱们就能休息啦……”
　　仿佛是因为光顾着听郭国说话而忘记了观察脚下道路，几乎是在郭国话音刚落时，莫玺脚下猛地一个绊蒜，顿时拖拽着勉强搀扶着自己的郭国直愣愣地朝前倒了下去，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用力将试图起身的郭国按在了地上，挣扎着撑起了身子的莫玺扯开了嗓门吆喝起来：“郭国！郭国你怎么了？来人啦…….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伴随着莫玺那颇带着几分凄厉意味的嘶喊声，从亮着灯光的位置，猛地冲出来两个矫健的身影。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扑倒了莫玺与倒地不起的郭国身边。其中一名肩膀上挂着中尉军衔的军官飞快地俯下了身子，拧亮手中的战术手电查看郭国的情况。而另一名肩膀上挂着少尉军衔的军官，却是带着几分鄙夷的神色，上下打量起了瘫坐在地上的莫玺：“别嚎了！这黑灯瞎火的，别再把狼给招来！”

　　很是畏缩地佝偻起了背脊，莫玺脸上的惊惶神色显而易见：“还……还有狼？！我们可没实弹啊……全是空包弹，遇见了狼可不顶事啊……”
　　显然是没从郭国身上检查出什么明显的伤势，挂着中尉军衔的那名军官关上了手中的战术手电，抬眼看向了瘫坐在地的莫玺：“你们是几连的兵？”
　　张了张嘴巴，莫玺犹豫片刻，方才吞吞吐吐地低声应道：“大……我们俩是大功一连的兵。”
　　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头，那名中尉军官惊讶地低叫起来：“大功一连的兵？！大功一连能有你们这样喊救命的兵？！”
　　耷拉着脑袋，莫玺很有些勉强辩解般地低声嘟囔起来：“再不叫救命，怕是就得出人命了！我们俩就是转到个地沟里方便了一下，出来就找不到其他人了。又不能喊……只能大致估算着方向找……”
　　低头看了看莫玺的双脚，中尉军官脸上讶异的神色更甚：“你鞋哪儿去了？”
　　动了动只穿着一只鞋子的双脚，莫玺哭丧着脸抬起了头：“摔了一跤，鞋也摔丢了一支。黑灯瞎火的，根本找不到…….”
　　“你们俩的水壶呢？”
　　“走不动了……把水喝光之后，扔了……压缩饼干也都吃了……首长，你们是团里派出来的收容队么？我们实在是不成了，能让我们上救护车休息下么？”
　　冷哼半声，中尉军官一脸嫌恶地弯腰将郭国拽了起来，毫不费力地背在了自己背上：“想找收容队？那你们慢慢等着吧！大功一连好歹也是响当当的一块招牌、咱们突击英雄团的一面大旗。居然就能出来你们这样的稀拉兵，真他娘的是丢人丢到了家！”
　　同样一脸嫌恶地将丢了一只鞋的莫玺搀扶起来，少尉军官鄙夷地冷哼起来：“还听说一连长挑去的新兵，是这回新兵连的兵尖子。可今天瞧瞧你们俩这德行……见面不如闻名啊！行了，老实跟着我们待着，等收容队的来了之后，你们就乖乖滚回你们连队去吧！估摸着一连长那顿收拾，有你们好瞧的，我们也就犯不上费劲给自己添恶心了！”
　　蜷着丢了鞋子的那条腿，莫玺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挂到了搀扶着自己的少尉军官身上，一蹦一跳地朝着灯火亮起的方向前行，嘴里却还是低声嘟囔不休：“凭什么收拾我们呀？我们就是去方便一下，出来就不见了人影了！一路上我们就是顺着班长指出来的方向追过来的，这不是没赶上他们么？”
　　日期：2015-11-10 06: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