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你。”
“你保证?”
“保证。”金美娟说。
“那好,”韩楚说,“那我现在就对你说一句真话。”
“说吧。”金美娟说,“没关系。”
“比如现在,”韩楚说,“你就有点咄咄逼人。你还没有说是问我什么问题,就一定逼着我先回答会不会说真话。你说是不是有点咄咄逼人?你这样咄咄逼人,很容易让我产生误解。”
“什么误解,说说看。”金美娟说。金美娟说的时候又习惯性地晃起了脑袋,只是现在他们是坐在地板上,所以金美娟尽管脑袋已经晃起来,但是脑袋后面的马尾巴甩动得不是很明显,好在现在韩楚注视着金美娟的眼睛,并没有朝她的脑后面看,所以感觉依旧。
“误解之一是你现在在这种气氛下还摆你老板的架子,累不累?”
“我不是这个意思。”金美娟说。
“好,”韩楚说,“如果不是摆老板的架子,那么更糟糕。”
“怎么更糟糕?”金美娟问。问得有点急。
韩楚笑了一下,笑得不是很自然,仿佛一个人在说坏话之前那样的坏笑。
“说嘛,怎么更糟糕。”
韩楚还是笑,并且笑的幅度比刚才更大。
“说!”金美娟拿出警察对嫌疑犯的态度出来。
“我说,”韩楚说,“你这样咄咄逼人,会让我误解你是在我面前撒娇。”
韩楚说完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仿佛是躲避金美娟袭击他。
韩楚这一下是自作多情了。金美娟并没有袭击他的意思。金美娟这时候一脸忧伤,与她高兴的时候摇头晃脑甩马尾巴的时候完全相反。韩楚从来没有想过金美娟也会忧伤,于是韩楚的心紧了一下,担心自己还是伤了她。
一脸忧伤的金美娟这时候猛地举起酒瓶,仰着头往自己肚子里面灌。韩楚吓傻了,上去夺她的酒瓶,结果将干红葡萄酒洒了金美娟一脸一身,韩楚的腿上也洒了不少。当韩楚终于把酒瓶夺到手中的时候,发现金美娟已经满脸透湿,韩楚分不清这些东西是酒还是泪。韩楚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对不起!”
这时候金美娟几乎已经完全依偎在韩楚的怀里面。刚才韩楚上来夺酒瓶的时候,不知怎么已经从背后楼住了金美娟。韩楚的臂膀从金美娟的背后绕到她的前胸,右手紧紧握住酒瓶,左手把金美娟的手往下扯,这样,当酒瓶完全抢到韩楚的手中之后,金美娟也已经完全偎依在韩楚的怀里面。
金美娟干脆躲在韩楚的怀里面不出来了。金美娟这时候在韩楚的怀里面大哭起来,哭的非常伤心,仿佛要让泪水把这些年遭受的一切委屈冲刷干净。
韩楚不知道是不知所措还是出于怜惜,此时他已经将酒瓶放到一边,专门腾出手来专心孜孜地把金美娟拥抱在自己的怀里。金美娟这时候斜躺在韩楚的怀里面。韩楚一边对金美娟说着什么,一边用右手的掌心替金美娟抹掉脸上的眼泪。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个眼泪是抹不干净的,抹掉了一层马上又涌出一层,仿佛是抗洪救灾期间堤内发现的泉涌,想堵是堵不住的。
韩楚说:“我对你说真话,我爱你,一直都是很爱你,但是我很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压抑自己。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今天豁出去了,要杀要刮随便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韩楚边说边将自己的嘴巴贴到金美娟的嘴唇上,这样,他很快就没有出声了。不仅他没有出声,而且金美娟也没有出声,真正实现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管理世纪花园的香港仲量行的保安一定经过了专门的挑选与培训,因为他们个个都会察言观“色”。实践证明,他们将韩楚的车安排在空中车位是正确的,因为那天晚上韩楚果然没有离开世纪花园。保安知道这一结果的时间甚至比韩楚和金美娟自己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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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楚的性知识是在上山下乡时期生产队的地头获得的。韩楚一直认为现在农村实行的包产到户的生产方式也是有利有弊,利就不用说了,其中的“弊”就是剥夺了人们集体劳动的权利。韩楚认为集体劳动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它可以将繁重的体力劳动变成一件非常令人开心的事。说实话,韩楚至今都有点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韩楚甚至认为现在农民不安心土地,老是想往外面跑,就是留在村里面也不热衷于田间劳作,而宁可赌博,其深层原因就在于现在田间劳动的方式对新一代农民没有吸引力。人毕竟是从群居动物进化来的。人类都喜欢扎堆,不喜欢孤独。现在是一家一户单独劳作,家里人跟家里人又没办法开玩笑,一天到晚在一起,到了晚上还是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呀?不如出去打工,出去打工还能跟那么多生人熟人扎堆。要不然就在村里打牌,在村里面打牌还能与家庭以外的人交流。所以,韩楚认为在包产到户之后如何还能够保留集体劳动方式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韩楚当年上山下乡时,一个生产队一起劳动,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每天钟声一响,大家结伴往田间走去,玩笑话就已经开始了。比如张三碰巧跟李四走到一起,李四拍了一下张三,张三就会说:手洗了没有?别乱拍。李四就会反唇相讥:我看你老婆眼圈都是黑的,是不是昨晚上又是一个通宵?这些玩笑话仔细一听都涉及到性,谈论性是当时生产队集体劳动的主要话题。按照韩楚他们知识青年的标准,开这些玩笑通常被认为是低级趣味,然而实事求是地说,农民就那么多知识,根据实践出真知的理论,他们不谈论性谈论什么?当然,当时的政治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农民对政治方面也表现出一定的热情,但是农民对政治的认识毕竟不如对性的认识深刻,再说政治话题不是那么好谈的,谈得不好就要受到批判,中国人自古就有“莫谈国事”的家训,谈政治当然不如谈性来的轻松自如安全可靠。于是,生产队农民一开工就讲笑话,一讲笑话就涉及到性。
刚开始韩楚他们这些下乡知青还不好意思听,听了也不好意思笑,但是贫下中农不管这一套,甚至有些贫下中农还专门大声讲,故意让知青听见,他们要的就是看见知青特别是女知青想笑又不敢笑的效果。然而讲笑话也有水平的高低之分,妇女队长就是当时他们生产队讲笑话的高手,有人说不会讲笑话特别是“荤”笑话的人做不了妇女队长,这话韩楚相信。韩楚的许多关于性方面的知识都是这个妇女队长直接传授的。
妇女队长曾经讲过一个故事,说以前有弟兄两个,老大的老婆漂亮,老二的老婆丑,因此弟弟就老是想尝试嫂子。有一次哥哥外出,弟弟就跑到哥哥家,嫂子对小叔子的心思早就清楚,于是专门下了两碗面条给小叔子吃。其中一只碗非常精细,另一只非常粗糙,嫂子在粗糙碗里面放了很多作料,精细的碗里面却什么作料也没放。小叔子先挑精细碗吃,吃完了再吃粗糙的碗。吃完之后,嫂子问小叔子味道怎么样,小叔子说漂亮的不中吃,中吃的不漂亮。嫂子说这就对了,女人也一样。
妇女队长的故事给韩楚一个性知识:女人看起来有美的丑的,其实性交起来一个样。因为那里面是一样的。
这个“性知识”跟随韩楚二十多年,直到今天。今天韩楚与金美娟有了鱼水之欢之后,终于发现妇女队长传授的性知识其实是伪知识。韩楚发现: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内在差别大于外在差别。韩楚的这一发现具有革命意义。事后韩楚对金美娟说:如果我还没有结婚,拼命也要把你娶到手。
“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我就天天追你。”
“天天追我还是不同意呢?”
“那我就天天强奸你!”
说完之后,韩楚就真的把金美娟“强奸”了。当然,这个“强奸”是金美娟自愿的。
“娶我吧。”金美娟说。
“你是说真的吗?”韩楚问。
“真的。”金美娟说。
“不行,”韩楚说,“你现在说了不算。”
“为什么?”金美娟问。
“因为你喝酒了。”
“我现在清醒着呢。”
“那也不行。”
“为什么?”
“还是等你酒劲过了之后再说吧。”
“现在就说,”金美娟说,“我现在清醒着呢。一定要说。要是不答应就明说,别找借口。”
“不是找借口。”
“那为什么回避?”
“不是回避。”
“那为什么不答应?”
“这是大事。”
“我知道。”
“杨露怎么办?”韩楚问。韩楚总算谈到了实质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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