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司斋--浮华转头空,唯静,故思在》
第28节

作者: 镜司斋的小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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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06-09 00:42:00
  鬼差们见崔府君饶有兴趣之情,便在老鸨耳旁低语几句。老鸨见崔府君华服满身,玉簪绾发,身上那枚玉佩通体晶莹,流光暗放,一见就是上好美玉,能抵好几个春江院。如此公子能够钓到,那可是一棵摇钱树啊。老鸨暗喜,以她识人的火眼,一看便知道什么样的姑娘对崔府君的味。
  她对身旁丫鬟对了个眼神,瞥了眼后院,丫鬟会意。退下吩咐了几句。
  忽闻吵闹之声从后院传来。崔府君对人间一切都颇为好奇。抬头看去,只见一群彪形大汉押着一瘦弱女子进来。女子秀发散乱。满是污垢的脸庞掩不住的清丽。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奈何崔府君身上只有一把锦扇。小鬼们早已练成人精。见他那般神情必是欲当英雄。学人间小厮样喝到:“堂下何人?王法何在?”

  老鸨扭着水蛇腰,虽微微发福,却也花枝招展。“哟,几位爷息怒。大家来春江院是寻乐子的。这丫头是前儿个西城穆老头卖的伢仔。白纸黑字,卖身契上可是写的分明。入了我春江院,就得守我的规矩。污了几位爷的眼,三娘此处有礼了。”话毕,转身厉声道:“把她押下去,晚些接客!”
  “慢着。”崔府君急急开口。老鸨丹凤眼微眯,嘴角上扬,一副得逞之状。
  崔府君稍稍转向旁边鬼差,一脸无辜。“接下来该如何?”鬼差们暗暗着急,这个判官之子怎地如此愚昧?终却毕恭毕敬,稍声献计,“公子好眼力。只肖言此女今夜为你所有便可。”
  崔府君清咳一下,道:“今夜此女归我,何如?”
  老鸨一脸谄媚。“这位爷可是好眼色啊。此女确有倾国倾城之资。可是……”老鸨脱长了音。鬼差接到:“可是什么?”
  老鸨缴了缴丝绢,为难道:“这丫头还是个雏。价格嘛……”
  “钱不是问题。”鬼差说完望向崔府君。见崔府君赞许点头,便也大胆起来。摸出一锭金子。
  老鸨呵呵大笑。“爷,这边请。”向大汉使了个眼色,便伸手接去。
  崔府君进屋之时,女子已被大绑扔在床上,口塞白布。只余两只眼睛,满目怒火。崔府君暗自赞叹,这人间女子确与鬼界不同。不似她们的冷清淡漠,浑身都是生气。
  崔府君上前,“莫怕莫怕。我不会伤害你。”望着他那清俊的面容,与眼里的纯净。女子不再挣扎。崔府君便取了白布,与她擦净面庞。岂料女子忽得梨花带雨,哭得好不可怜。崔府君一时惊慌,边擦边道:“莫哭莫哭。怎地好好的哭将起来?”
  女子哭得更甚,翻身下地,跪下低嘁。“公子,您行行好。将我赎回去吧。我愿做牛做马伺候您。”

  这崔府君第一次与女子打交道,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也是烈女子,见崔府君未有任何动作,想及今后自己的命途,便起身向床沿磕去。顿时血流如注,晕将过去。
  崔府君见此阵仗,也慌了神。自己何曾遇过此般情景,赶紧唤来小鬼。小鬼们见女子魂魄出窍,没了神志,也害怕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倒是一当差多年的鬼差道:“赶紧赶在她神志恢复引来黑白大人来之前将她魂魄藏起来。”
  崔府君恍然,“可……藏哪儿?”

  “隐匿在公子身旁便可。您的仙气可将其女的死气掩盖。”一番敲定之后,崔府君随着几个小鬼带着女子的魂魄匆匆遁回地府。
  崔府君将她带到结界处,待其神志清醒。
  女子渐渐醒转,见眼前之人仍是崔府君,以为自己没死成,急得直掉眼泪。崔府君以为她害怕地府的阴冷之感,慌忙安慰她。“没事没事,没什么可怕的。你现在也是鬼魂了,不该害怕地府的。”
  女子闻此,止住哭泣。“你……你是说我已经死了?”崔府君一时没明了过来,愣愣地点点头。“那……你怎又在此处?”女子颤抖着声音说道。
  “嘘……”崔府君左右看看,没有黑白无常的踪迹“我乃判官之子。本为地府之人。你忽的在我眼前死去,我将你带到此处的。你属于枉死,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你就呆在此处,这里的结界可护你周全。等过段时间,我再引你渡河投胎。”
  崔府君之话也不尽然。早在女子昏迷之时,小鬼便回大殿打听了。此女穆氏,乃穆公之女。穆公清廉,得罪权贵。最终落得身首异处,妻亡,女儿削籍为妓。而按照命簿,穆氏本应还有十年阳寿。但是,因着一位神仙坏了其命途,现在地府正在寻找穆氏,找出那神仙。

  崔府君吓得够呛,守着穆氏醒转。
  “公子大恩,子忧在此谢过。”
  “好说好说,我先走了。你在此不要乱跑,不然我也保不了你。我会常来看你的。”崔府君吩咐几句便走了。
  就这样,两人熟识起来。穆子忧容颜姣好,且未过忘川,没有其他鬼魄的彻悟的死气,仍带着人间的一股活力。而子忧一人在这三生石旁等待崔府君,又是少女怀情的年纪,不到两月,两人互诉情愫,坠入爱河。
  后因子忧怀子,崔府君乃神,神之子带着仙气。孕育仙胎之时,地府便寻着子忧。事情败露,阎王见此事有关崔府君,不好作判,便一句判官家事扔给判官。
  判官此刻也急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自己生的儿子怎的如此没出息,不仅扰了凡间死生,还与新鬼私通,留下孽子。崔府君见事情闹得如此大,一时也慌了神。终判官对外宣称,子忧新魂乃崔家给崔府君新选的丫环,才堵住了地府的悠悠之口。可谁人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穆子忧也算是能够和崔府君堂堂正正在一起了。心中很是高兴。可好景不长,此事一过,判官才惊觉自己儿子已然长大,应是说亲之时,便给之女下聘,不管崔府君愿是不愿,待子忧产子之后便成亲。
  事也凑巧,那日正赶上子忧端茶给崔府君,见判官在堂上,便退至门旁。
  “我不愿意。”崔府君的声音。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取无女。那穆子忧生前入了贱籍,你们那事在地府闹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你要是娶了她,让我老脸往哪儿搁,你让我怎么对得起祖宗。无女乃西殿王掌上明珠。你以为阎王放过你是看在我面上?那是看在无女的面上。要不是无女喜爱你,你早就被抽筋剥骨了。”
  “非伊不娶。何况她都有了我的孩子。”
  “孽障,孩子我可以承认,但是他母亲,我绝对不让她进崔家家门。再者,我这判官还能做多少年?到时候你就是判官了。你愿意你的同僚指着你说你的夫人原是个卑贱的烟花女子?你好好想想吧。”判官留下一句离开了。
  子忧慌忙藏匿。后也未谈及此事。却暗里留心府上变化。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崔府君也一天天忙碌起来。怀孕的人总会脾气大起来。崔府君越忙,她就觉着崔府君对她不上心。整日胡思乱想,心中惊觉崔府君态度大不如前,联想那天无意中听闻的话,心凉大片。苦着个脸,越想越觉得是了。
  转眼怀子八月。
  一日,子忧揉着肚子,照往常样坐在躺椅上等着崔府君。却不料前院传来少爷已去西殿的消息。西殿,住着无女。子忧若是此刻还不懂,那便是自欺欺人了。原来这些时日的担心果然没错。他终是变了心,终是嫌弃了自己。
  子忧跌跌撞撞出了崔府,失魂落魄。她想去西殿找崔府君问个明白,却又害怕面对结果。不知不觉,来到了三生石畔。
  她摸着冰冷的石头,感受着它的孤独。望着忘川水里的影子,她越来越恍惚,似乎觉得归宿就在面前。她看不见河里挣扎的魂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跳下去。
  子忧终是跳入忘川河,水凉噬魂。本因被河水消融的她,因着肚里的仙胎,随着水流飘荡而去。漂至桃都山,被小鬼捞起。忘川河总是消融了魂魄却消不了鬼魂的怨气。跳入忘川的,皆为极尽怨恨与情爱的魂魄,魂虽散了,却散不了意念。天长地久,忘川乃地府极阴之地。地府人人远之。
  子忧肚中胎儿虽是仙胎,也经不住忘川水的洗涤侵蚀,在母体中便已带病。孩子出生后,未及看他一眼,子忧便油尽灯枯,魂飞魄散了。
  独留下一子,取名桃忧。
  转眼二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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