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地试了脱，脱了试。连内衣也换了好几件。换内衣干什么？难道要跟四上床？我一点这种想法也没有，只是下意识的，想从里到外有个好的面貌。
　　最后，我穿了黑色紧身打底裤，过膝的深棕色的皮靴，8厘米的跟。一条黑色的紧身短裙。上面是白色的打底毛衣，绿色的有花纹的毛领大衣。
　　取下面膜，我洗了脸，又开始化妆。感觉化浓了，洗掉！重新画！这么一折腾，见面时间快到了。我不停地在镜子前转动身体，扭动腰肢，我已经是31岁的女人了，我的身材变化不大，就是腰稍微变粗了一些，其它的都还好，但是毕竟不完美了。在四的心里，还会以为我是那个21岁的单纯的女孩吗？

　　我要出门的时候，阿姨带着儿子进门了。我跟阿姨交代，晚上我要晚点回家，就让阿姨住家里。冰箱里有肉和菜，让阿姨做饭。
　　下班高峰期，很堵车。我打车到了地铁口，坐了几站地铁。下了地铁又坐人力三轮车。这是最快的交通方式。四约我见面的地方是一家会所。我坐电梯到了18楼，一出电梯，就看到了那间会所，我走了进去，这里中式的格调，很高雅，进门一扇屏风，屏风上四扇门，画着梅兰竹菊。一个小妹迎上来，问我找谁。我说：“我约了人，X先生。”小妹把我领到了一个包间。
　　门打开，我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四。第一感觉是，四苍老了，头上多了很多白发。但他的面容变化不大，还是那么的意气风发，活力四射。虽然他已是接近50岁的人了。
　　四看到我，立刻站起来，迎上来，拉住我的手，叫我坐在他旁边的垫子上……
　　写到这里，忽然不想写了。我真的是太贱了，我得承认，太贱了。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跟四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但我已经不配做一个母亲，不配做一个妻子了。我也不配做一个女儿。我自以为成功的人生，忽然就成了一个笑话……我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在见四之前，我本来想着就是聊聊天，叙叙旧。以解开我的那点点不甘心和被抛弃的心结。我的这十年不停地换男朋友，不停地换工作，不停地被伤害，也不停地伤害着别人。
　　四的这十年是怎么过的？我本来以为他肯定是不停地玩小姑娘，然后把人家甩掉，不停地赚钱，不停地寻找新的目标，弄上床，玩腻了，再把人家抛弃……。可是那天四给我讲的却是不一样的故事……四的这十年过得没那么潇洒。听他讲他的事，我竟然心疼哭了，我抱着他的头，搂着我怀里，轻拍着他的肩膀。我真的不忍心曾经心爱的人遭这么多罪。我也知道为什么四头上有那么多白头发。或许是四欠了太多情债，遭到报应了……

　　那天四把我拉到坐垫上之后，我第一句话是：“你怎么长了这么多白头发？”四没回答我的问题，深情地抓着我的双手，问：“你过得好吗？”
　　“过得好。”
　　“结婚了吗？”
　　“结婚了。”
　　“有孩子了吗？”
　　“有了，都上幼儿园了。”
　　“男孩女孩？”
　　“男孩。”
　　“他对你好吗？”
　　“很好。”
　　“比我对你还有好吗？”

　　“你对我好吗？你除了给了我点钱，对我好过吗？我老公对我很好，比你对我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说完这句话我就哽咽了。
　　四轻抚着我的头发，说：“对不起，我以前伤了你。”
　　我把手拽出来，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四给我倒了杯茶。四的样子变化不大，除了头发变白以外，其他地方也没太大变化。四穿着灰色的格子毛衣，领子那里翻出了里面的白衬衫。衣架上挂着他的西服和大衣。房间里空调开得很热，我也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到了衣架上。我问四：“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四说：“应该过了30了吧，不过看不出来。我看你挺像25岁的。身材也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我心里窃喜。（我真的很无耻，很贱）

　　“我就是想问问你，如果我哥不打你，你会娶我吗？”我问出来那个藏在我心中十年的疑问。
　　四沉思了一会，说：“或许会，或许不会。我当时说的是等你毕业了再相处两年看看。”

　　“你复婚了吗？”
　　“没有。”
　　“你女朋友呢？”
　　“我没有女朋友。”
　　“怎么可能，你现在玩大了，包工头升级成开发商了，女朋友应该更多才是！”我讽刺道。
　　“我现在已经转移兴趣了。没有什么女朋友。”
　　“狗能改得了吃屎？”
　　“一般改不了，二般就不一定了。有女人，但不是女朋友，没感情。”
　　我真的很烦四说他和女人的事，但是又忍不住想问。
　　四又把我的右手拉去，看着我的戒指说：“这好像不是我给你买的那只吧。”我抽回手，说：“当然不是，这个是我老公买的。我怎么可能戴着你送我的戒指嫁给别人。想知道你送我的去哪里了吗？”四点点头。“卖给典当行了。有一次，我日子过不下去了，没钱交房租了。卖了两万多。”四叹口气说：“还好，总算发挥了点作用，能帮你度过难关也是好事。我这些年总是想起你，想起骂你的时候你委屈得哭得情景，想起你那次晚上在雪地里跑，我在后面追你的情景……”

　　我受不了了，受不了四说以前的事，我拿拳头使劲打他的胳膊和胸口，哭到：“你还记得这些啊，你知道我等了你三年吗？你知道我给胖子打过电话吗？胖子说你有了新女朋友，过得很开心很潇洒。我那三年过的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我只是在等，傻傻地等，等你玩腻了新女朋友，会回来找我，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找我。我现在过得好了，你又来找我干吗？”
　　四被我打得遭不住了，抓住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问：“你觉得我真的是那么无情的人吗？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当时发生了很多事。你哥打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我又不是没被人打过，被打一下也不算什么。我没那么小心眼。”

　　四后来给我讲了他消失的原因。
　　我们分手的半年前，四在我们老家的某个小县城，承包了一小块矿。他藏了一些炸药在山洞里，这是违法的事。前期投入了很多钱，但是一直没什么产出。直到四阑尾炎出院，矿上发生了一件事。一个工人被炸药炸死了。那个工人是当地的农民，家里有两个孩子，老婆，老母。四主动赔钱，赔了三十五万。那家人也比较满意。十年前35万是不小的数目了，一般来说一条人命顶多赔十几万，不会超过20万。本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家属也没告发。

　　但是四得罪了当地的一个官员，要整他。公安局就以这件事为由把四抓了。四又想办法疏通关节，出去了。那时候，我每天给四打电话骚扰他，他烦躁得很，就对我说了许多狠话。后来折腾了段时间，四又进去了。
　　四判了五年。最后坐了两年牢就出来了。当时我给胖子打电话的时候，四正在看守所。胖子想让我死心，就编了四有了新女朋友的事。这也是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