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兑现的法律——秦史的秦律视野》
第23节

作者: 嵩阳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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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330年,与魏战,斩首8万。
  公元前312年,与楚战,斩首8万。
  公元前307年,与韩战,斩首6万。
  公元前298年,与楚战,斩首5万。
  公元前293年,白起大胜韩、魏联军,斩首24万。

  公元前275年,攻魏,斩首4万。
  公元前260年,大胜长平,埋降卒40万。
  (以上数据来自林剑鸣《秦国发展史》“秦国大事年表”)
  血淋淋的脑袋挂在士兵们的腰间,脚不旋踵,又投入另一场战役。这样的不怕死的战士有身份自由的庶人,也有不得人身自由的奴隶。官府手中掌握有奴仆的详细名册,轮到谁的名下,谁就去服役,法律名称叫“当名”。这些人一到战场上,机会均等,没人认识你是庶人还是窝囊废,只认敢打敢拼,所向无敌。西汉七国之乱,灌夫为替父报仇,率“从奴十数骑”,杀奔敌阵。就是一例。打了胜战,立了军功了,从此便有了自由身。睡虎地秦简《军爵律》规定:

  欲归爵二级以免亲父母为隶臣妾者一人,及隶臣斩首为公士,谒归公士而免故妻隶妾一人者,许之,免以为庶人。工隶臣斩首及人为斩首以免者,皆令为工。其不完者,以为隐官工。

  要求退还爵两级,用来赎免现为隶臣妾的亲生父母一人,以及隶臣斩获敌首应授爵为公士,而请求退还公士的爵,用来赎免现为隶妾的妻一人,可以允许,所赎的都免为庶人。工隶臣斩获敌首和有人斩首来赎免他的,都令作工匠。如果形体已有残缺,用作隐官工。[2]
  隶臣、隶妾都是官奴隶。这里规定了奴隶解放的两种途径,一是以爵为条件,二是以自己或他人的斩获敌首之功为条件。百姓若自愿戍守边境五年,而不算作自身服军戍的时间,可以免除母亲或亲姐妹的隶妾身份,成为一般的自由人。《司空律》规定:
  百姓有母及同生为隶妾,非谪罪也而欲为冗边五岁,毋偿兴日,以免一人为庶人,许之。
  百姓有母亲或亲姐姐现为隶妾,本人没有流放的罪而自愿戍边五年,不算作服军戍的时间,用来赎免隶妾一人成为庶人的,可以允许。[3]

  日期:2014-09-17 08:47:51
  【连载53】
  通过立军功的方式来解除奴隶的身份,其条件的优劣与否,可以从奴隶身份的另一种解放途径侧面哄衬出来。《仓律》规定:
  隶臣欲以人丁粼者二人赎,许之。其老当免老、小高五尺以下及隶妾欲以丁粼一人赎,许之。赎者缘以男子,以其赎为隶臣。
  要求以壮年二人赎一个隶臣,可以允许。要求以壮年一人赎一个已当免老的老年隶臣、身高在五尺以下的小隶臣以及隶妾,可以允许。用来赎的必须是男子,就以用赎的人作为隶臣。[4]
  以一人赎一人,只是一人。以一人之身却可以参加N次的战斗,有N次立功的机会,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司马错就是耕战政策培养起来的本土战将。另一位盛名籍籍的本土战将是白起,司马错的孙子司马靳就在他手下服役。当然,有个认识误区也得厘清。那就是千万别为上文几万、几十万的数字所迷惑,亦不要错误地认为,一上战场就有人头收获。你想,勇猛若樊哙,本来就是杀狗出身,心狠着呢,可是半生以来,又是冲锋陷阵,又是攀墙而上,结果名下人头只有区区一百七十六个(不过也够可怕的了)。上战场不是下菜园,所以才有二士兵争夺一首级的案例。白起号人屠,一出手就要死伤大片,切西瓜一样(恐西瓜也没那么多)。这应当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白起喜欢搞大战,投入的兵力多,产多必然也要多,若所杀抵不过伤亡,便是无功。长平大战,历时几年(前263-前260),投入兵卒数十万,秦昭王都亲临前线,又全民动员支援前线,十五岁以上的丁男“悉诣长平”,搞得很紧张。白起玩的又是谋略型的围歼战,士兵是见不着人头的,玩的却是心跳。这么一来,按照首功制,若不把投降过来的数量庞大的赵卒坑了,士兵就无法计功。《史记》的理由是,白起担心赵卒作乱,杀机是起。理由貌似很合适,但我想作为大将的担当,白起不可能让他的士兵艰苦地打了一场大战,最后却什么都没捞着。

  说不定破损了武器,丢失了武器,还得赔偿呢。
  秦代的士兵以县为单位招集,武器由公家发给,打完战再交回去,出现损毁需按价赔偿。那时的士兵并没有统一的着装,却是自备的,并不像现在的军容严整,一旦轮起胳膊迈开腿,那个叫齐刷刷。湖北云梦睡虎地四号墓出土了两件木牍,是秦王政时期,秦国军人黑夫和惊,向家中的同胞兄弟衷所写的两封家书。衷的家在南郡安陆县,现在的湖北省云梦县。信中提到的陈,是当时楚国的故都郢陈,现在的河南淮阳,距安陆大约三、四百公里。黑夫参加的那场灭楚战争是王翦指挥的,时在公元前223年,距全国统一仅剩二年。黑夫和惊后来可能都死于那场战争,信是作为衷的陪葬品埋入墓中的,也许兄弟情深带了信上路好认人吧。两封家书的开头都向兄弟衷问好,并请他代向母亲请安。信的中心内容是向家中要钱和衣服。信中提到了当时的战况,谈到黑夫参加淮阳的战斗,“伤未可知”。“惊”在信中除了让母亲尽快送钱来之外,还问候了母亲、哥哥、姐姐及其邻居,在信的末尾,“惊”甚至写到:“我很想念我新婚的妻子……”。这么看来,惊的年龄不太大吧。

  日期:2014-09-18 08:25:32
  【连载54】
  黑夫在信中说:母亲好吗?黑夫和惊都很好。前段日子黑夫和惊因为打仗分开,现在又会合在一起了。黑夫写这封信是想请母亲送钱和夏天的衣服来。前次家书提到寄些钱来,不必寄夏天的衣服。黑夫觉得如果安陆的丝布便宜,还是请母亲做些禅裙襦,跟钱一起送来。如果安陆的丝布贵,就只送钱来,黑夫在这边自己买布做夏衣。黑夫现在淮阳,这一带的战斗异常激烈,死生未知,所以希望母亲能多送些衣服和钱来……[5]

  惊在信中向母亲要钱五、六百,好布不下二丈五尺。《金布律》对当时一布的标准作出规定:“布长八尺,幅宽二尺五寸”[6]。这样的一布当十一钱。两封家书均提到买衣服的事,足证士兵的衣服为自置。官府借此似乎可以省一笔开支,然而接下来的问题不小。士兵穿着奇形怪状的服饰、踩着乱七八糟的步伐上阵,形同乌合之众不说,战斗力颇值得怀疑,亦不足以形成排山倒海之阵势来吓破敌胆。想当年,田单的火牛阵就把燕军吓得半死。秦人的解决办法是,各作战单位配备不同的旗帜,配戴不同的头盔、战甲和徽章。金光闪闪的头盔整个把头装了进去,鱼鳞似密布、颜色艳丽的战甲把上半身裏了起来,这样一来,自家购置的衣服通常只露出领口和下摆,再就是裙裤部分。然后战旗烈烈,上书“帅”或“白”(主将姓白的话)。二军一对阵,战马嘶鸣,枪戟铿铿,照样能令胆小的人股颤。《尉缭子·经卒令》就提到左中右三军的列阵方式:左军用苍旗——苍在这里指植物的青色,士卒的头盔上插着苍羽;右军用白旗,士卒的头盔上插着白羽;中军用黄旗,士卒的头盔上插着黄羽。头盔和战甲亦由公家提供。秦人一般不会选用红色作为军旗的鲜色,因为这是刑徒所穿的衣服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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