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
第39节

作者: 嫫殤轙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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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暗自疑惑,天色尚未全露,此时的绿翘居仿佛盖着一层朦胧的灰色纱幔,这样动人的安静让我决定出去看一看。
  回房取了一件单薄的斗篷将自己全身裹住这才施施然的往外走,就当做是清晨的散步,此时院子里的奴仆还都在熟睡,她们要再过一个时辰才会起来开始工作。不过说起那些丫头,也不知严氏是否故意,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未出阁的小姐屋子里的丫头至少一个一等,两个二等,四个三等再加上四个粗使丫头和两名粗使婆子,有些讲究的人家还要在女儿闺房里放上一两个管事妈妈的。而我这院子里,如今也不过美芬一个二等,碧草一个二等,另外四个无等的粗使。我不过回府不满一月,尚不敢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人轻易给与信任。

  思忖着便出了二门,只觉得那敲门的声音渐渐有些轻了,我停住了脚步,往回看了看,声音的确是外面传来的没错啊,怎么又会变轻了呢?
  真是奇怪。

  到底还是按照心中的直觉往门外走去。
  日期:2014-08-04 22:14
  绿翘居可真是静啊,袖珍的三进小院,可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最里面是女儿家的闺房,我住在西面的房间,与母亲的闺房相对,另有客房,书房,小库房,净室等数间,四下围成一圈,中间是个小庭院,院里还有石桌石椅并一个凉亭;中间是我屋内下人居住的地方,分东西厢,中央空出大片的庭院来种些花草,母亲并没有对什么花有偏爱,因此院里四季花草几乎样样不缺,还有一个特地辟出的小池塘,左边是小型的假山,右边是几棵梧桐,我的视线在梧桐下的秋千上顿了顿,这秋千似乎与母亲的性子不大符合;又过了一道门,便是最外面的院子了,这里是平日待客的地方,母亲的绿翘居真是好,想必当年老夫人也是花了极大的心思才弄了这么一处,这里根本就是屋中院,院中园,园中又有闺中娇。

  敲门的声音果然又更响了一些,我的判断并没有错,我停住脚步细听,还伴随着女子低低的呼喊声,那个声音,甚是熟悉。

  想儿。
  几乎是在听出来人的瞬间,我便顾不得太多的往外快步走去,远远便能看见大门上架着粗重的桐木。
  “来人啊,快来人开门……来人啊……”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果真是想儿。
  “想儿。”我对着门喊了一声,门外之人忽然住了声,然后又不确定的问道,“姐姐?”
  “嗯,你怎么过来了?”我疑惑,这个时辰,想儿不是应该还在睡觉么,这几日她日日都被严氏抓壮丁学习管家,忙得团团转,因此即使住在府里我也没能和她见上一面。
  “我,我……姐姐救我。”她支吾了半天却吐出这么一句话,“姐姐快放我进去再说。”
  言语之中的焦急我还是听得出来的,只是不知她遭遇了什么事要如此这般?我又看了看门上的桐木,这木头很重,听那些小丫头说平日里需要两个健硕的婆子一同使力方能取下,我院子里都是些瘦弱的小姑娘,平日里开门关门几乎都是六人齐齐上阵,有时候是请了别处的婆子帮忙,婆子再从侧面的小门出去,只是我不知道那小门开在哪里。
  “门上的木头太重了。”我确定仅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为想儿打开门的,“你可知绿翘居的侧门在哪?”
  “我也不知道。”我透过门缝看清想儿的神色,最近到底怎么了,不过学个管家而已,怎么这般憔悴?得知我不能打开这大门时,她眼底的失望尽收我的眼底,我感觉胸口微微发疼,这可是我妹妹呢。
  “你吃苦了。”
  “姐姐,我是不是特别笨?”她垂下了肩膀,似乎放弃进来的打算,到底是怎么了,才会这般沮丧?
  日期:2014-08-05 12:03
  “不,在姐姐心里,想儿一直都是很聪明的。”我这般说,她没有动作,“我记得你从小就很机灵,你哥哥总是拿你没辙,他说,全家上下唯怕想想一人尔。”
  想儿的肩膀微微动了动,虽然我不清楚我这年方十五的妹妹经历了什么挫折,但是她是我妹妹。
  “有一次爹爹带你去林子里采药却忘记把你带回家来,那个林子里偶尔会有猛兽出没,爹回来我没见到你吓的半死,爹带着我跑回去找你时还看到了一只大狐狸,当时我们没找到你都以为你被狐狸叼走了,结果你哭也没哭,躲在一个树洞里等着我们去找你,那时你才一岁半。”当时娘亲的身子已经不好了,虽然我和爹尽力瞒着,但是娘到底看出了一些端疑,也因为这件事身体变得更差了。从那以后我也不敢让爹带着想儿去采药,爹为了娘的病变得太过疯狂,我以为看着年幼的想儿他多少会顾及我们一些,结果却事与愿违,我甚至差点失去想儿。

  “你从小就爱粘着桑儿,那时娘的身子越来越差,我没有时间照顾你只能把你交给桑儿,但是你特别聪明,桑儿背的诗词歌赋,你听过就能背出来。”
  “娘去世了以后,我因为手艺不好赚不了钱,要去林子里采药卖钱你不让我去,你说那里有大狐狸。”
  “后来爹也走了,我拿着家什去典当,当值钱的物件全部卖光只剩下我们的铃铛时,我的那一个却不见了,我从你的枕头下找了出来,你知道那是娘的遗物,你不让我……”虽然我后来还是拿去典当了,但也是那让我下定决心,爹娘已经不在了,我只能靠我自己来养活我的弟妹。除了我再也没有别人能护得你们周全,我以为你们只有我而已,又哪知我失去自由的结果是失去了你们十年。
  这是一场噩梦,一梦十年,醒来已然物是人非。
  “你不是笨,你很聪明,你只在自己爱做的事情或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你的聪明,你喜欢桑儿,所以背书来讨他欢心,你知道我舍不得那个铃铛所以偷偷藏了起来,甚至不惜拿自己的跟我交换。”我等待着她将头抬起来,我希望她能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完,虽然中间隔着一扇门,可是也妨碍不了我们姐妹交心。
  日期:2014-08-05 12:04
  我忽然想起这两日的传言……
  “同样的,在你不喜欢的事情面前,你从不用心去做,你不喜欢管家,因此你消极怠工,无论嫂嫂如何教导鞭笞你都不去理会,你一意孤行,如今逃到我这里又有何用,将来你总会是一府的当家主母,你怎能如此无视老夫人的良苦用心?”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随了父亲,是那种似笑非笑的丹凤眼,满怀的心事都可以在密长的睫毛下隐藏,而此时我却透过她的眼看清了她的心。
  我从小就知道想儿的性子,以为只要她在我身边日子苦些又有何妨,只要我和桑儿悉心教导,总有一天她的性子是可以沉静下来的,没想到世事难料,最终还是养成了她这般跳脱的性子。
  “我,我……”许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想儿微微摇了摇头,有些迟疑的往回退了两步,我知道她这是又要逃避的表现,小时候就是这般,不爱我说她就捂着脑袋不肯听,每次做错事都不肯真心实意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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