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办公室，轻声而简单的一句话打破了办公室的沉寂和对峙。

　　“哦，是杉本老师。”老班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强笑着对妃子点了下头，然后目光依旧回到我脸上。
　　“宋君怎么了？”妃子走到我们两面前，笑着问老班。
　　看来妃子是为了这事特意过来的，我感激地看了妃子一眼，而她只是用意不明地对我眨了下眼。
　　老班一副无可奈何的样，瞥了我一眼对妃子说：“你让他自己说呢？”说着他坐了下去，手顺势理了理领带，以此在妃子面前掩饰自己刚才的暴躁和失态。
　　老班让我说？我说我自己是被冤枉的他能信？我苦笑了声，依旧低着头。

　　“这是？”妃子见老班一只手一直按着“蛤蟆天鹅图”，大概是诧异办公桌上怎么会出现这个，所以好奇地问了声，然后拿到面前仔细辨认。
　　“这啊，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瞥着老班说。
　　“恩？”妃子眼看着我，瞪得大大的，似乎是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这个是癞蛤蟆，这个是天鹅。他，想吃，她。”我用手在纸上比画着给妃子看，而老班的脸又逐渐红了起来，没有表情地死盯着我。
　　妃子听我这么解释，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然后手指着蛤蟆头上的“张”字，依旧好奇地看着我。

　　我抬眼看了下老班，他嘴角直抽搐，于是我得意地笑着解释：“这个字是指……”我话说到这，老班忙用手在桌边连敲了几下，脸板着打断我说：“好了好了，这用不着你解释。你捣乱课堂纪律，侮辱老师，明天让你爸来，把你带回去。”
　　老班一直想在妃子面前表现得斯文一些，可这会被我一逼便原形毕露，于是索性以“侮辱老师”给我定性，让自己的言行变得情由可原。
　　妃子听老班这么一说，忙看着我，一脸担忧地问：“宋君，是这样吗？”
　　我要不要把事实说出来呢？我不想妃子为我担心，可这会心里憋着口气，把事实说出来岂不是说明我怕这个秃子？我瞥了眼老班，低头不语。
　　见我不吭声，妃子微笑着对老班说：“张老师，你先去上课，让我和宋君谈谈好吗？”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杉本老师呢，你现在也还在上课。”
　　“呃，我嗓子不舒服，所以让他们自习了。”妃子用手指了指喉咙。
　　“哦，那……”老班很不情愿地看着我，大概是担心我把他说成蛤蟆。妃子又笑着对他点头，他不便再驳妃子的面子，只好叹了口气说：“那好吧。麻烦杉本老师了，请您也要注意休息。”
　　老班刚三步一回头地出了办公室，妃子忙拽着我胳膊问：“晓文君，怎么会这样？”
　　我拍了拍妃子的手，示意她放松。对妃子当然没必要隐瞒，我把前前后后的事解释给妃子听，妃子听完这才松了口气，自己拍着胸口，宽心地微笑，那样子如少女般天真可爱。

　　“晓文君，把事情告诉张老师好吗，不然他会让您父亲把您带回去。”妃子猛然又想到什么，忙抬头看着我说。
　　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回去就回去。”同时两眼打量着妃子，看她对我这话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我心里当然是不想离开的，就在刚才，我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就这么离开妃子，我对她产生了依恋。也许赵华说得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我还要因为我们之间的师生身份而压抑自己的感情吗？我在乎妃子，如果妃子挽留我，坦白对我的情意，那么为了妃子，这次我得做出让步，不和老班赌这口气。
　　2007-06-24 09:02:43
　　我和日文女外教（四十二）

　　我眼睛瞪大了看着妃子，生怕自己忽视了妃子任何一个细微的暗示。可妃子只是犹豫不决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心里则是在不停的催促，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晓文君，如果你回去了，那，那学业怎么办？”耗了半天，妃子挤出这么句话。
　　这就是妃子想说的话？我失望地嗤笑了声，难道这么久以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是我宋晓文高估自己的魅力了？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一起吃饭谈心、聊感情，还有在宿舍里的那些亲密举动，她对我的关心等等等等，都只是发生在普通师生之间的寻常事？
　　失望之余，我整理着混乱的思绪，然后叹了口气说：“学业？我对那个不感兴趣。其实一开始进学校就是我父亲强迫我的，后来认识了妃子小姐，我觉得自己像是很久以前就和您认识了。我开始不再讨厌这个学校，开始回家默念妃子小姐教我的日本儿歌，不过现在……呵，杉本老师，我想我可以走了，谢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我永远不会忘记，您是我遇到过最好的老师。”

　　我郑重地对妃子躬身致意，这一鞠躬，心里百感交集。
　　要结束了吗？还是未开始？内心那份萌动的情感正渐渐散去，我鼻子一酸，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液体。
　　“晓文君，你……”妃子的手忙伸到我面前，关切地看着我。
　　我勉强自己笑了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在我完全死心，即将迈出办公室门的那一刻，耳边听到杉本妃子喊道：
　　“请你留下来了好吗？”
　　这话像是句定身咒，我身体顿时不能动弹。
　　“晓文君，请你把事情告诉张老师，不要被冤枉，不要因为这件事离开学校。虽然晓文君不喜欢这里，但是，请你留下来好吗？因为，因为我很想每天在课堂看到晓文君，喜欢看晓文君你笑的样子，喜欢看晓文君穿着那件衬衫的样子，所以，所以请你留下来。拜托了！”

　　这些，这些才是妃子的心里话？直到这最后一刻，妃子才说出了来——她在乎我，她希望我留下来，我们果然是两情相悦的。
　　在眼眶里转了半天的那滴泪终究因为妃子的这些话而流了下来，我缓缓转过身，看着躬着身的妃子。
　　我笑了。是欣慰，是感动。
　　我走上前扶起妃子，看着她明澈的双眼。
　　“请你留下来，晓文君！”妃子满眼的哀求，身子还发着颤，看得我心里之发酸，怜惜地轻抚着她的背。与此同时，我决定“出卖”赵华，大不了真有人来找麻烦我帮他打一场架。

　　我点着头对妃子说：“好的妃子，等班主任来了我把事情都说出来。我不会走的，我会留下来好好学习。”
　　“真的？”妃子心有疑虑地问。
　　“真的，我们中国人说话算话。要不拉钩！”此刻我心情好得出奇，大发童心地对妃子伸出了小拇指。
　　妃子好奇地看着我伸出的小拇指，然后学着样弯着小拇指。我钩着妃子的小拇指，笑着念：“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在我的示意下，妃子点着头认真地跟着我念，虔诚得让我心疼。我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遵守这个诺言，不能让妃子失望。
　　2007-06-24 09:03:16

　　我和日文女外教（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