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知道这本书的，齐邦媛先生的回忆录，讲述民国那个并不遥远的年代，祭奠了曾经的人与曾经的漂泊。
　　“我买了两本，送你一本，我想你应该喜欢。”
　　她还是如此了解我的口味。
　　我把书收好，抬手敬酒谢她，碰杯，一饮而尽。
　　“张一凡，其实当个书呆子挺幸福，对吧？”
　　她笑眯眯的问我，问的如此莫名其妙。
　　“什么？”
　　我不明所以。
　　“有些习惯，改了就不好了。”

　　她意味深长的说。
　　“什么？”
　　我还是不明白。
　　“金大豪是你揍的吧？”
　　她突然问我。

　　我心里一跳，我敏锐的发现，即便她和金大豪马上就要结婚了，可今天说起他，她还是叫出了全名。
　　“恩。”
　　我点头承认，虽然这事儿是白小纤揍的，可起因却是因为我。
　　“张一凡，安安心心做个书呆子吧，打打杀杀是王响亮的活儿，这世上，安分的人越来越少了。”
　　她看着我，深邃的眼眸中一丝亮泽在隐隐波动，似乎动情一般。

　　我讨厌她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说辞，如果你真的懂得珍惜，那九年前就不会那样对我。
　　“书呆子有什么好的？安分不就是无能的代名词么？你一向不都是向往成功者么？”
　　我连珠炮似的反问，冷冰冰回她，她一愣。
　　“张一凡，你现在这么看我了？”

　　她一脸惊讶，而后伤心欲绝。
　　“我发现暴力其实挺好的，真理向来只在枪炮的射程内嘛。”
　　我随口胡扯，
　　“张一凡，你变了。”
　　林婷伤心的有些凄惶。
　　“不，是我明白的太晚了。”
　　我继续冷酷的回她，看着她伤心的模样，我心中隐隐有丝快感。

　　“林婷，直到你开始露肉我才明白，这本来就是个粗糙的世界。”
　　我伸出手指点点她胸前事业线，一脸嘲讽。
　　林婷脸色煞白。
　　她哆哆嗦嗦的端起酒杯，然后手腕一翻，一杯冷酒狠狠的泼在我脸上。
　　“张一凡，你不是人！”
　　她冲我怒吼。

　　酒水顺着我脸颊流下，冷冰冰的，胖娃乖巧的递给我一包纸巾，我闭眼擦掉脸上的酒，继续冷笑。
　　断了吧，断了吧。
　　九年前本就该了断的事，我终于在今天选择了了断。
　　不算太晚。
　　林婷脸色惨白，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任由着眼泪滴落，哆哆嗦嗦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点燃。
　　“张一凡，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她凄惶的问我。
　　“是。”
　　我点头，冷酷的回答她。
　　“那我告诉你，你的报复成功了。”
　　她把饭钱扔在饭桌上，提起手袋转身要走，风情万种的脸上满是泪痕，如雨后零落的花朵。
　　“别急啊，老情人见面，多叙叙旧嘛。”
　　一只手拦住林婷，一个阴阴森森的声音从林婷身后响起。

　　我抬头，傻了。
　　林婷同样楞了。
　　金大豪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再次见到了金大豪，只是时间、地点如此的尴尬。
　　他英俊帅气的脸庞大有面目全非之势，旧伤还未痊愈，被白小纤踹破的伤口结了血痂，呈现毫不规则的形状分布在脸上。
　　隐隐有些狰狞。

　　林婷说他们后天结婚，想来在这场婚礼上，他做不成帅气的新郎了。
　　他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伸手拦着林婷，林婷脸上的怒气在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恐惧。
　　“大家都是熟人，别这么见外嘛。”
　　金大豪阴森森一笑，血痂疤痕皱在一起，像怪物史莱克，真他妈顺眼。
　　我皱眉看着他，不高兴就这么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金大豪把林婷拉回桌子边儿上，几乎是硬生生按着林婷坐了下来。
　　他看看我，又看看我身边的胖娃，确认今晚就只有我和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小屁孩儿，阴森森的笑意又舒展几分，更嚣张了。
　　看得出来，他对白小纤是有忌惮的。
　　“菜不错啊，带老情人出来改善生活呢？”
　　金大豪夸张的做出满脸惊叹的样子，砸吧咂嘴，一副我肯定吃不起的样子。
　　林婷低头在一边坐着，没吭声。
　　我看得出，这次约我出来见面，林婷是背着金大豪的。
　　“张一凡，这人真丑。”

　　胖娃坐在我身边，小白胳膊拖着下巴，仔细打量着金大豪满目疮痍的脸庞，然后很认真的下了一个结论。
　　我突然有点喜欢这个小变态了，毒舌如此恰到好处。
　　金大豪皱眉瞪了胖娃一眼，没和他计较，这个白痴再无耻下流没教养，终究不愿和一个孩子较劲。
　　“你说晚上出来见个朋友，没说是张一凡嘛。”

　　金大豪拿起林婷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假惺惺的给我碰杯，我没杯子，他却毫不在意的喝了一口。
　　林婷从手袋里拿出烟，抽出一根，点着，把头扭向一边，继续沉默是金。
　　“张一凡，你也挺厉害，我一直听林婷说你是个傻乎乎的书呆子，什么都不会，我还真小看你了，勾搭别人老婆你挺在行嘛、”
　　他又抿了一口酒，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怨毒。
　　“张一凡，他骂你。”
　　小胖娃皱皱鼻子，点点金大豪，一脸惊讶。
　　我闪电般的把小胖娃的小嫩手拉回来，想着就是这双白白嫩嫩的小胖手在一周前射杀了五名杀手，我心里一哆嗦。

　　我怕他一不留神弄死金大豪。
　　我沉默着，他们终究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而我已经变为一个外人。
　　这事儿我不占理，我忍。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忍辱负重，唾面自干。
　　我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十六字方针。
　　“你们今天出来唱的是哪出啊？破镜重圆？覆水重收？”
　　他谈兴甚浓，一脸武大郎当场抓获潘金莲与西门庆的自豪感，罕见的蹦出两个四字成语，逼格都显得高了许多。
　　这傻逼看不出我的苦心，越说越来劲了。
　　“金大豪，我只不过叫张一凡出来吃顿饭，你至于吗？”
　　林婷的忍耐终于到了临界点，她狠狠的把半截烟头戳进烟灰缸里，
　　“林婷，你他妈拿着我钱出来勾搭这个书呆子，你说我至于吗？”

　　金大豪又是一声冷笑，一张丑脸又狰狞了三分。
　　林婷毫无威力的争辩被金大豪一句话堵了回去，我看到她纤细的双肩在微微颤抖，这个女人同样在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今天请他吃饭，明天是不是就请他开房啊？”
　　日期：2015-06-25 06: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