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蒙边境10年异事录》
第57节

作者: 杜邦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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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08-18 23:52:00
  -----------★★★★★★---------------马甲的自述----------------------------
  在最初坠落的零点几秒内,我的身体触碰到了巨轮或者石壁,开始翻滚,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等待着摔死或者被巨轮压碎。急速的翻滚让我晕晕糊糊,在石轮沉闷的隆隆声中颠簸着,感觉自己柔软粘乎乎地变成了一堆肉泥,但我的头大概还是基本完整的,因为我的眼睛好象还能张开,好象还能看见一团昏黄的亮光。
  那是与我一同滚落还没有熄灭的手电的光吗?
  光晕中有一个灰白色的影子,象一个未完工的或者是废弃的的石头雕像。雕像蠕动着浮现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是九妹。她把我的头从地上捡起来,抱在怀中,轻轻抚摸……我们死在了一起,我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几秒钟之后,我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重量,感受到了自己的呼吸,忽然明白,我们都还活着。我们的身上裹满了一层武峁的肉浆,脖子里缠着扯碎的肠子,淅淅沥沥,粘粘糊糊。九妹坐在一堆沙子里,灰白色的沙子在身上粘裹了一层,只扒开一个洞,露出模糊的面部。

  我清理了一下额头上正缓缓淌下的粘稠的肉沫,看见沙堆旁有一具干尸,黑洞洞的眼框正凝视着我们。我从干尸身上撕下一片破布,先清理手上的肉沫,再用手清理脸和脖子。粘粘糊糊的腥臭中偶尔会有一些坚硬锋利的碎骨渣,需要格外小心。头发里和衣服上的就算了吧,没有水,越清理越是让人恶心得要吐。
  这是一个更大的石室,要比上面那个大好几倍,共有八根粗大的石柱,在石柱之间用木头搭着阁楼与回廊,粗大石柱盘旋而上的台阶上爬满干尸,柱子下堆叠着更多的干尸。干尸的下面积压着残缺的白色骷髅,或者是一只手臂,或者是一条腿,或者是一段脊骨连着几根肋骨。所有的死尸在死之前都挣扎着,好象在互相撕咬,落满灰尘的干尸上会冷不丁翘起一段肉条,肉条的另一端被另一具干尸的嘴巴咬着。

  除一小部分赤裸着,大部分干尸上缠裹着一些粗笨的织物,看起来象一些简单的布片,又好象是一种奇怪的服饰。
  石室不很规则,总体上呈一个梯形,中间的八根石柱直达室顶,搭在石柱间的空中回廊象天桥一样横亘在两个石壁之间。我们在石室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出口,就试着爬上石柱上的回廊环绕的天桥。
  我们选择了一根最粗的柱子,沿着旋转的石阶向上攀爬,跨过一具又一具干尸。最上面的一段衔接着木头旋梯,用插进石柱的木桩支撑着。我们小心翼翼紧贴着石柱走过一段旋梯,忽然轰隆一声旋梯整个坍塌下去,我骑在了一根从石柱上斜刺出来的木桩上,我们离开地面已经很远了,下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喊着九妹,她和那一堆腐朽的木头一起掉下去了,没有摔死也一定骨折了。
  这时,九妹的惊叫在头顶上响起,她爬在我斜上方的另一根木桩上,她蹬踢着腿,恐惧地尖叫。我看见一具干尸抓着她的一条腿,在黑暗中晃来晃去,要把她拉下去。

  我头皮发麻,将手中的狗腿向干尸砍去,干尸掉了下去,在黑暗中隆隆地滚动。干尸弯曲的胳膊肘仍然留在九妹的脚腕上,我看清楚之后才从惊惧中恢复过来,努力伸展手臂用狗腿轻轻挑动,那截手臂才翻转了一下,脱落下来。
  天桥只在一步之遥,为保险起见,我还是找出那根用吊床搓的绳子递给九妹。她打了个活扣,向天桥抛了几次,终于套在一个柱头上。尽量用绳子分担一部分重量,我们踩着残留在石柱上的木桩爬上了天桥。
  留在脸上没有清理干净的肉沫残渣原本已经被体温烘干,结成了干痂,硬绑绑的十分难受,但现在,惊出的一身冷汗被捂在干痂里无法排出,湿痒难耐。我们在天桥上找了个结实安全的地方坐下来,一点一点地将脸上被汗水濡湿的干痂扯着剥下来。
  天桥的主干由石条架构,我们避开那些随时可能塌落的木板,顺利地到达了一端,通过一个狭窄的石拱门,进入到另一个石室中。
  石室中没有一具干尸,几辆木制小车上金光闪闪,整齐地码放着金块。同样的金块散乱地堆集在一个石台上,石台向里延伸。和金块堆在一起的还有一些石盒,有的已经打开,露出嵌在里面的金块。
  我们再度踏上天桥,来到另一端,在接近相同的圆形拱门时,干尸逐渐多了起来。几乎所有干尸都握着一把宽扁的短剑,有的剑刺进另外干尸的身体里。走过一段光滑平整的隧道,前面出现了一个分岔,一头向下,一头向上,非常陡,高大的石阶上倒卧着干尸,我们向台阶上爬去,干尸越来越多,我们不得不清理干尸才能继续前进。
  在台阶的最顶端,一具干尸叉开双腿站立着,弯腰向下凝视着我们。不同于其它干尸,他的身上没有厚厚的灰尘,鼻子和嘴巴上挂着丝丝缕缕的蛛丝,轻轻飘动,仿佛他在呼吸,脸上的表情清晰可见,那是一种略带嘲弄的苦笑,好象在告诉我们此路不通。
  我们绕过干尸,干尸的背后是两扇紧闭的厚重石门,其中一扇破裂,一块石板塌落压在站立干尸的一只脚上。从破裂的门缝看见外面挤压着巨大的石块。这里一定与上面的石室相连通,也就是在上面石室的那个塌方的下面。当初武峁和江佑炸开上面的石室时,这里首先塌陷,巨石砸坏了石门将通向上面石室的隧道封闭,石门断裂的石块滚落压在干尸的脚上,让他站了起来,抖落了身上的厚厚尘土。

  在这样的推想之后,我们明白了这里再没有任何通向外面的出口。
  我们坐了下来,一只蜘蛛从干尸的嘴里爬出来,它好象是在整理挂在干尸鼻子上的网,又好象是在织一张新的网。这些干尸被封闭在这里或许有几千年了,然而这里还有活着的蜘蛛。我抓起九妹的手,沿着台阶返回,一直向更深处走去。
  陡坡逐渐平缓,前方又出现了一扇门,开启的门缝里挤着十几具干尸,头全部向外,挣扎着要爬出来的样子,好象是他们争先恐后向外逃出时,厚重的石门突然闭合将他们挤在了门缝里。
  每一具干尸在门缝的部位都压得很扁,无法抽出。我用狗腿砍断几具,将留在门缝里的部分推进门里,露出一个洞口,勉强能钻进去一个人。九妹先钻了过去,我在钻之前不得不又砍了两具干尸。在我就要爬过去的时候,减弱了支撑的沉重石门开始移动,九妹惊叫着用力拖我,在石门停止移动的最后刹那,我抽出了双脚,一只鞋挤在了一寸多宽的门缝里。慌乱中手电也掉到了外面。
  仍然留在门缝里的干尸被再度挤压,在我们的头顶上翘直,如同一把折扇的扇骨一样张开。我摸出打火机,从干尸身上扯下一些碎布,却无法点燃。石门有二尺多厚,留下的门缝勉强伸进一半手掌,无法推开,更不可能把手电取回来。
  这个洞似乎是一个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定要吞噬我们。我们每前进一步,身后便有一扇门永久地关闭。
  即使存在一个另外的出口,没有照明,我们也不会找得到。望着门缝外手电的光亮,有那么一会,我觉得死亡近在咫尺,我们已没有必要再作任何挣扎了。

  九妹用狗腿试图把我挤在门缝里的那只鞋撬出来。我阻止了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闭上眼睛。这是生命的最后尽头,我们要从容而安静地度过这最后时光。
  我还是流下了泪,我将她的脸推到耳朵一侧,以免泪水流在她脸上,让她知道我在流泪。
  …………
  我的脑海里飞逝着过往的影像,那些曾经的在乎和斤斤计较多么地荒谬,不值得片刻停留。
  我跪在火炕上,望着窗外山梁上的皑皑白雪,白雪中站立的马吐着白色的雾气,一动不动。一切悄无声息,只有火炉上的奶茶在壶中咝咝作响,火炉边沿上烤着羊血包子,包子上精美的花边渐渐变得焦黄,我焦急地等待着。窗玻璃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小脸……那张小脸。
  我打了个激灵,九妹的脸与我童年玩伴的脸有几分想象,穿越重重迷雾般的记忆,我忽然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九妹如此地着迷。我睁开眼,怒视着黑暗,心中呐喊着——绝不能放弃!
  一个想法突然闪现,我推开九妹,用狗腿砍下一条干尸的腿,摸到两块石头,将干尸大腿的一端放在一块石头上,用另一块石头一下一下砸下去。最初的坚硬被砸扁塌陷后,我开始轻轻地捣。最后,我扳着了打火机,肌肉的纤维丝丝缕缕,蓬松而绵密,几秒钟后,缓缓燃烧起来,但随时有熄灭的可能。突然,似乎有气体迸出,越烧越旺,一瞬间就熊熊燃烧成了一柄明亮的火把。

  我们举着火把向洞的深处走去。
  我的那只光着脚的脚指刚才在从门缝中拽出来时刮伤了,现在赤着脚在乱石中寸步难行。在经过一具干尸时,端详着干尸的手臂,我决定试一下心中突然冒出的一个想法。我将干尸翻转过来,估摸了一下尺寸,从手腕后方约三四寸的地方将手掌砍了下来。
  我将光着的脚踏在砍下的手掌上,将受伤的脚指深入到手掌半握的拳心。弯曲的手指正巧护住了脚指,而拇指根部的突起正巧在脚掌心。如此绝妙的巧合,我凝视着那具干尸,他死了到底有多久了,忽然感觉他死去的那一刻就在等待着我的到来,他的每一根手指的弯曲都是在精心地计算我脚的尺码。
  我将这只鞋用绳子绑在脚上,前进的速度一下提高了。我一边走一边端详脚尖前面的几截手指,那样子让我想到了鞋尖上翘的蒙古靴。

  火把依旧熊熊燃烧着,洞的深处绵延不绝,时陡时缓,一直向下。黑暗的前方还有多远?还有多深?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知道的只有我们离地面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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