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9-27 12:08:05
晨会上ANDY神色如常,仿佛昨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工伤事件”对他没有影响。由于今天27人的考察团已经入住,所以晨会开得干脆利落,八分钟不到,拍手散会。
EVS友军的退出,额外的工作量自然平摊到每个房务员头上,所以今天工作特别紧张,所幸我依然是跑CALL,虽然运气很一般,跑到午饭前也只收到了四十MOP小费。吃饭后碧姐给我电话,告诉我小心2312,是正要入住的VIP,张二先生。
张二先生不喜欢人叫他张先生,一定要叫张二先生——他是所谓的“煤老板”,家财万贯,举止豪放,但他一般暴发户不同的是他不轻易发怒,脸上总是笑笑的样子,显得极有肚量。在三年前张二先生是这里的“VIP2”(和廖生相同的待遇),那时候他在赌场贵宾厅豪赌,曾创下一夜输赢一千四百万美金的记录。08年时张二先生的身家大幅缩水,但豪放依然。09年上半年,境况已经大不如前,头发白了一半,但人前依然是春风拂面,满是笑意的样子。
09年下半年,张二先生已经只剩个架子,但名下产业仍很多,虽然吃力,架子依然不能倒,倒下去就是不了之局。好在他自己看得开,风雨不改,月中月末各来两次澳门,只是现在每次来,赌注已经放得极小。
在过后和常哥的闲谈中,常哥对张二此人颇为了解,说是一个“特别怀旧的人,喜欢在同一个餐厅,同一张台吃饭,入住同一个房间”——这是张二先生和他的“同类”不一样的地方。
当天张二先生进房半个小时,就一连下了好几个Order,由我一个人负责。我是左手三条毛巾右手一床毛毯,走到房门前时张二先生正好开门,说了一声多谢,就帮我拿过了被子。我摆下毛巾,张二递过来一张100HK,对我说再拿几瓶水过来。
我出门的那一刻正好有两个香气扑鼻的女子要进门。据说那一天张二先生房里一共有六个风尘女子,期间他曾叫常哥过去叙旧一番,俱常哥所言,张二似乎一直在等一个朋友,但那个朋友始终没有来。张二先生郁郁寡欢,和那六个女子挤在一张沙发床上,心思散乱地着看电视,七个人至少喝了三支红酒。到了四点四十分,张二下了下一个Order,是送一个开瓶器。
开瓶器房间里面已经有配备,我当时估计可能是开了太多酒瓶开坏了,开门的是立花里子(且叫她立花里子,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无从查考,只能从她的容貌身材来做个比方),立花里子说Order是她下的,其实并不是要开瓶器,而是要我帮手把张二抬到床上。当时张二赤裸上身,仰卧在地板上,双目紧闭,嘴边都是红色的酒迹,仿佛吐血身亡。
我哭笑不得地和立花里子一起奋力把一百八十斤重的张二抬到床上,张二落床的那一霎那双目睁开,快速地眨着,努力要清醒过来,右手伸出食中二指,比了一个“V”字,然后眼睛闭上沉沉睡去。立花里子喘着气,困惑地看着我,问我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我说应该是“你们两个人到底是谁”的意思吧。立花里子哈哈一笑,说该不会是“Yeah”吧。我说不对,应该是“谢谢,一人两千”的意思。
立花作势要掏出他的钱包,捂着嘴笑了起来。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受养伟的毒害,铃声是一首《你怎么说》。在我接起电话,写下任务的那十一秒,立花右手握成麦克风状,哀怨地哼了一句“我没忘记你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之后向眨眨眼,摆摆手,用手尾指挑起她的包包,走了。
出来时我马上打了个电话给碧姐,说明了遇到的情况。碧姐对张二也已经熟悉,见怪不怪。到了五点时CALL已经很少,我上楼帮大表做房。大表此时手上还有两间房,时间挺赶。两人合力,五点四十分收工。我们下楼打卡时,还有一半以上的人还在加班。
晚饭时大表显得特别兴奋,说今天脑子忽然变得很清晰,分析了很多问题,前面的路更加好走了。我问他此话怎讲。大表沉思了一阵,说乱世出英雄。我问具体是什么,大表的习惯是一件事想得不透彻不愿开口,只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是还在思考。差不多吃完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说今天Amaury差点和K哥吵了起来。
有关K哥的事一直是我关心的,因为我和大表一致认为K哥是一个突破口,上位时把他作为目标搞下去,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而今天他和Amaury之间搞出来的闹剧,再次证明了我们把他作为“战略性打击对象”的正确性。
Amaury是菲律宾人,喜欢模仿猫王唱歌跳舞,平时性格属于不羁的一类。话说今天实在都忙,忙起来每个人的火都比平时大。今天K哥的电话一直停不了,弄得他七孔生烟,急于找一个人发火,刚刚好Amaury在做一个空房时客人的电视没关,高清大屏幕重播着最新一季的“美国达人”,其中一个参赛者模仿猫王模仿得惟妙惟肖,看得Amaury十分激动,兴之所至,拖着吸尘机又唱又跳。
遇到特别有感触的东西,情绪上的一些小失控,人之常情也。如果常哥遇到这种情形,定会稍加提醒,一笑了之;不幸的是Amaury的部长是K哥,当时K哥就把Amaury叫出房,踢了他一脚。
踢了一脚,也有轻重之分。轻轻一踢,好言想劝,也是领导对部下的一种亲近的表示。但据说K哥这一脚把Amaury踢得无法继续进行工作了,直接踢趴下了,以Amaury当时痛苦倒地的情形,如果实在足球场上,K哥应该会直接向场边招手,场边蓄势待发地小跑来五六个医护人员,七手八脚把Amaury放到担架上,抬出场的时候Amaury咬紧牙关,观众集体起立为Amaury鼓掌。
当然这只是大表听来的消息,这里面一定有很多可能。K哥手下的外籍同事多对其的管理不服,如Amaury这种不羁的人,在这时候面对无影脚趁势作难,夸大痛楚,也是常情。在这人手紧缺的关头,K哥这一脚显得极其鲁莽,少不得要挨ANDY一顿训。
在那个晚上我们只是觉得这件事挺好笑,想不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会逐渐演变成又一件尽人皆知,惊动高层,让ANDY的威信扫地的大事。
回到宿舍,刚开门就听到黄站机箱的轰鸣声,给人感觉是他正在看一部10G以上的高清A片,电脑正挥汗如雨地解码着。老林在客厅看粤语残片,看得弓腰盘腿,津津有味,这老变态。
而房里养伟正和戴正雄激烈地交流着英式发音和美式发音的区别。养伟的观点是根本没区别,论据是他听了很多磁带,真的感觉不到有区别。养伟这华丽无比的辩证让戴正雄十分抓狂,恨不得一把扯住躲在磁带里面的美国人和英国人的头发,揪出来让养伟看个仔细。
养伟的头发倒是有几缕是竖起来的,证明他在进行这场的辩论前已经养精蓄锐,沉沉酣睡过。在这几缕头发在越过窗台的海风中微微飘摇,配上客厅粤语残片的曲调和另一间房机箱的轰鸣,让我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一九四三,那忧伤浪漫,消逝已久的时光。
那时候的立花里子该有多年轻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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