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友》
第27节

作者: 日月星辰催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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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在北京这个大酱缸里泡过几年后,已基本变成了一名标准的皇城妇女。张口尽知天下事,对什么人物都能讲出入木三分的评价,凭乱卷舌头咕噜出来的京腔京味亦几可乱真。
  以前我只知道,她无非有些购物方面的独特本领,能在满街的货摊上,一眼盯住最质次价高的商品,随即便喜洋洋的买回家,再认真转达那些骗子们的鬼话。
  如今不同了,由于北京遍地都是能人,估计对任何外来者都有一种强劲的同化力量,老婆也就未能幸免。我如今在家常住了才发现,她下班后居然比上班还累,总跟人在电话里大谈特谈,全是某某项目的构想、多少多少资金的运作、何时何地去见何人等等,不光常常顾不上做饭,甚至已到了不叠被、不扫地、换下的衣服成堆不洗的地步。惟一倒还有个好处,喜欢清理厕所。经常是一进门就闷进厕所里半天不出来,进去一看,会发现她正手执抹布俯首擦洗座便器的边角呢。嘴里还嘟囔着,你撒尿的时候就做不到不迸到外面吗?告儿你说吧,就这地板上多一滴你那脏东西,我都闻得出来。

  她谈的那些项目,听起来都有点江湖杂耍的味道。比如一度声称,要做一个“男士美肌馆”,说是旨在解决大量男人渴望肌肉发达而又懒于坚持体育锻炼的难题,可以通过某种美容类技术,让男人身上的肉块该鼓的鼓,该瘪的瘪,该硬的硬,该紧的紧。嗬,这市场该多么难以估量!后来还有个项目,说要组建一个“爬行俱乐部”连锁,打算追随祖先们的生活方式,号召现代人返朴归真。

  总之都是挺不靠谱的玄幻花样,现在怎么是个人都要在走火入魔的道路上狂奔!
  对她的所有言行,我都不做什么干预。我始终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单纯越好,至今更坚定恪守着这一准则。夫妻就夫妻,该担的义务担着,具体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没必要认真。同事就同事,该尽的岗位职责尽到,人家干些争权夺利的事你也没必要想不开。朋友就朋友,尤其不要纠缠上利益。客户就客户,不能让感情在其中搀和。情人就情人,只须纵情做爱,“移民”方面的倾向,自己不要有,更不要纵容对方有。甚至找小姐也就找小姐,钱活两清,谁也不欠谁。但很多时候的麻烦往往是,打着干一种事的幌子,又揣着另一份主意,那就太不敬业了,这是世间一大半烦恼的源泉。譬如夫妻间偏要追问爱不爱的问题,同事和客户间偏要变成生活中的朋友,朋友间偏要做些你付出我赚钱的生意,情人间偏要砸起大钱或轻率许诺,至于跟小姐弄出的麻烦,则简直更不值一说,一律纯属活该,死几回都不多。

  要尊重社会分工,对每种行业的严肃性都抱有敬畏之心。到了官场上,就必须讲着比亲生儿子还要孝敬的话语,那是职业的神圣需要。同样,早年的妓女不是有个名字叫“神女”吗?我们对待小姐也就应如同对待女神一样,任何事后及肉体之外的想法都是大不敬,理应得到上天的制裁。倘若大家都能这样充分敬重他人的职业尊严,那社会该是多么和谐呀。

  老婆当年的那些项目,最终无一例外都成了虎头蛇尾,但她嘴硬永恒。无论谁什么时候提起她忙活过的那些勾当,回答必定是——稍候一段,随时启动!
  日期:2007-2-26 16:35:11
  94.
  在刚离开Z市的日子里,我还抽空去了一个南方城市。
  我是去看一个叫雅岚的女人。

  当初,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原本是分到省政府的一个局机关。这种去向让今天的大学生听起来肯定如天方夜谭,但在我们那年头还是很正常的。
  不过说正常也不那么简单。当我乐呵呵赶去报到的时候,得到的通知却是,经研究决定,对我进行的二次分配去向是该局下属的一个国有企业。
  相亲时是个漂亮小伙,入洞房却出来个麻子,你还不能有什么意见,还得让人家合法占有。这是我的“入世”第一课。
  后来自然有明白人指点说,我这显然就是让内部的“关系”给“顶”了。
  到单位后,跟其他单身职工们混住在集体宿舍里。每天上班就是呆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没什么事干,却又不允许干别的。桌上连张报纸都不能有,这是纪律,不能看与工作无关的书报。即便没工作安排给你,也只能喝水、上厕所、翻阅工作资料,外带上下午分别到院子里做一次广播体操。下班后回到宿舍,则总有人每天打牌直到深夜。每到周末更必然喝酒,还总把一个看门的刘老头叫来,说那老家伙解放前什么坏事都干过,灌上两盅猫尿就能来一晚上忆甜思苦教育。每次那老家伙果然都特兴奋,大讲当年省城的花街柳巷文化。哼,两毛钱干完就走的,那叫“打一炮”!五毛钱睡一宿的,则叫“拉拉铺”!说到后来甚至描绘起具体情景,嘿,人家那才是常年练出来的呢,两条腿盘住你,根本都不用你使劲,哪象家里的那些个庄户老婆。

  若干年后,当国内各地大面积普及“洗头房”之后,“打炮”之类的术语才开始深入人心。而当我再次听到这种叫法时,不禁哑然失笑。
  在今天看来,我实在应该感谢这种环境气氛,它逼着我只有考研离开的一条出路了。否则,就我这种天生懒惰的人,还真对学历之类的没什么兴趣和动力。
  于是,我每天晚上就到办公室里看书,白天则可以手扶脑袋坐在办公桌前,随时打个盹补上一觉。据说革命前辈们当年都能做到一边行军一边睡觉,我这确实不算什么。
  单位里还有个考研的女同事,各位自然都可以想到了,她就是雅岚。
  她也是跟我一起分来的,其考研动机是投奔远在南方的男朋友。那时大学里的毕业分配相当没人性,将在校一起偷睡了好几年的男女也能分得天南地北。而一旦落地生根后,再想两地调动又比登天还难。所以考研这种自谋生路的方式,就成了普通人容易想到的选择。
  我见过她的男朋友,是那种典型的南方小生。面皮黄瘦,眼神挺机警,嘴尖尖的,总挂两撇温顺的笑。平心而论,那小子跟大家闺秀气质的雅岚站在一起,确有些不甚相配。而在单位里这帮北方人心目中,就更有愤愤不平之感。
  我们自然就不时交流一下。由于我在大学是学工程数学的,而对很多外专业的人来说,数学往往等同于天书,所以我也确能帮上她的忙。何况我在同事中的岁数最小,跟我交往似乎也安全一些。

  可以想见,我们这样的互帮互学,该能给那些无聊同事们提供多么丰富的想象空间。于是,每当我回到宿舍,那些打牌腻味透了的家伙便开始起哄,并为我设计出诸多具体可行的下手细节。
  这导致我就更没法早回宿舍了,干脆每天都在办公室看书到深夜,然后再摸黑回去凑合一觉。
  渐渐的,雅岚也坐进了我的办公室里。这当然很合理,我们间经济数学正好互补。
  后来就聊起了天。她淡淡叙述着男朋友是个多么有耐心的人,当初自己那么讨厌他,都没能打消他的努力。
  而她说,之所以接受他的动机则是,我性格不好,以前曾有个女同学说我象费雯丽一样。如果一个我爱的人每天为我做这做那,我会不忍心的。可他那样做,我就会心安理得。
  唉,上帝呀,女人脑袋里居然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理论。

  日期:2007-2-27 15:36:43
  95.
  今天是零七年正月初十,沪深股市超级暴跌的日子。这样的世态炎凉令人平静,正好用来心平气和的追忆20年前那个告别处男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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