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农皮:一位年青女人爱恨纠葛的奋斗史》
第17节

作者: 桑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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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年前的夏天,夏青衣做错了事,在挨了她的一顿毒打咒骂后,竟跟她这个当妈的玩起了绝食。赌气地跑到村边河堤处曾经饲养过耕田的水牛的牛房旁边,一块大石板上,像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菩萨般顶着炎炎的烈日,整整在乱坟坑边坐了整整一天。平常,人们打那儿经过,都会觉得毛骨耸然,心里发虚得厉害。可是,夏青衣那个死丫头却坐在那里,凭骄阳把她晒得大汗淋漓,脸上身上被晒得裉了一层皮,凭打那儿经过的人们、善良的邻居哄她劝她回家,她整个人却像一根凝固了的木桩似的无动于衷。天黑了,夏青衣仍然不肯起身回家。郝水秀挨不过下班回家的男人夏德叶一顿埋怨,打着电筒在那棵歪歪斜斜的柳树下找到她,她那张被烈阳晒得通红,几乎褪掉一层皮的小脸上眼睛里——完全是惊惧和恐慌。可一看到她这个当妈的,她脸上马上又是另一副临死不屈、打死不告饶的表情。郝水秀好话说了半天,奄奄一息的她才肯由她这个当妈的背着回家。

  日期:2011-10-06 10:43:54
  去年暑假,夏青衣帮着她到山上的地里栽红苕藤苗,锄头弄断了几片玉米叶,视庄稼为儿女的郝水秀当然心疼得不得了,骂了她几句。她将锄头往地里一扔,拔腿便跑,留下她一个人在闷热的玉米地里栽了半天苗子。回以家里,猪儿没喂饱,饭还做焦了,郝水秀更是怒不可遏,狠骂了她几句。青衣那个死妮子倒好,赌气搬到学校去住,临走时还嘴硬说从此不再踏进这个家门——

  郝水秀想了好几种压服她的方法,因这个逆女长期在学校里安营扎寨,竟一个也没用上。即便是拿生活费她也决不踏入家半步,直接到她爸夏德叶的单位机械厂去要。自己的计划落了空儿,郝水秀恨得牙痒痒的。一提到这个女儿的名字,她那个宽阔丰厚的胸脯就会呼哧呼哧地喘得像风箱。不满和夹带着怒意的脏话,从她的喉管间像洪水般奔泻而出。她甚至会在众位邻居面前,添油加醋将女儿的种种忤逆行径说上一通。不将女儿大肆贬低一番绝不罢休。

  女儿不回家的大半年里,郝水秀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即使自己将腮帮子板得如铁板般僵硬,一双眼睛挤出的怒火儿足以将人燃烧,就算她声竭力嘶吼破吼管,她使出浑身的专横跋扈,撒出最凶爆的脾气,用尽世上最为恶毒的语言辱骂,用最凶狠的棍棒欧打,也不曾让夏青衣那个可恼的丫头屈服半分。相反,她这个当妈的恨得她越凶,她身上的那股子野性越加强烈。落在她身上的鞭子越重,反弹回来的忤逆越强劲。

  郝水秀的心里起了很大变化,想要降服女儿的恶狠念头正逐渐淡化,而巴望着她回家的念头却日渐浓厚。虽然在嘴巴上她从未承认过——
  前几天,郝水秀还拐弯抹角询问了男人夏德叶好几次:夏青衣啥时候考试?考完试啥时候回来?
  日期:2011-10-06 14:24:44
  (2)
  晌午的太阳更加凶猛地炙烤着大地、房舍、院落、树木以及各种生物上。那无比强烈且晃眼的阳光照射在地面上,地面上顿时升腾起一股灼热的热浪。随着滋、滋、滋的热浪不断氤氲升腾,院子里的一切都被炙烤得无精打采、垂头丧气。
  有几道强烈的阳光光束透过屋顶上两片瓦椤的间隙从屋檐下投射到走廓上。因为暗暗较劲儿,汗水已经将郝水秀身上穿着的棉布汗衫给打湿了。郝水秀右手使劲儿地舞动着手中的用硬纸板做的纸扇,她腰圆膀粗的身体上的肥肉们,随着挥舞扇子的动作颤动得越凶,而身上流淌着的汗水就越加欢畅。
  站在走廓上的夏青衣额头上、面颊处、鼻梁两边都浸满了密密的汗珠,那些细密的汗珠也汇集成汗水从两腮处不住地往下流淌,她两腮通红,颦皱着眉头,被阳光炙烤得如针毡般难受,她却毫无妥协地站立原地。

  夏青衣从小体弱多病,长期因胃口不好挑食而显得异常瘦弱。十岁那年,有一天,她发现将白白的猪油戳上一块绊在刚刚蒸好的米饭里,然后再加点酱油味精,白米饭顿时变得美味可口。这样偷吃了一段时间油炒饭后。她原本单薄瘦弱的身体突然一下子像发酵的馒头般肿胀了起来。从十岁到十六岁的几年时间里,她的身体一直比院子里的姑娘,苏慧、夏钰儿、夏格芳她们要丰润肌滑。每年的盛夏季节,最忍受不到酷暑的炎热。

  郝水秀瘪了瘪嘴巴,咂了咂了舌头,瞪着一双眼睑略显松驰的眼睛,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女儿,18岁的夏青衣身上的婴儿肥失去了踪迹,她的体态又出奇不意显出了青春少女玲珑曼纱的曲线美。这当儿,可恶的汗水顺着她浓密黑黑的鬓角滴落到脸颊,再由脸颊滴落到下巴、肩头、脖子上,她胸脯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泡得湿漉漉的了,露出丰满出小山锥的丨乳丨房轮廓来。这使她的模样更加地娇媚可人,而更像个十足的 “汗人”了。

  日期:2011-10-06 16:17:21
  郝水秀蓦然惊觉,二女儿夏青衣竟在过去的一年里,在她严苛的目光未能顾及的情况下,已经由一只丑小鸭出落成窈窕美丽的白天鹅了………
  她黄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疑惑而变得无比的惊讶,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真是奇了怪了,夏青衣的五官竟然继承了她年青时的精美与细致,遗传了她年青时的桃红水色白里透红的肤质。她的脸蛋却是介乎于她的瓜子脸与她爸夏德叶国字脸之间的另一种脸形。那是一张属于她自己独特拥有的极其惹人喜欢的椭圆形脸蛋,身材是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是让人极其爱怜的娇小玲珑。浑身上下竟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美丽和诱惑。郝水秀心里泛起半点酸意,这张标致的椭圆形脸蛋要是长在小女儿夏文惠的身上那该多好啊!

  郝水秀的肚子里头仍旧揣着几分气闷,她巴望着夏青衣能够上前主动对她说几句软话,她心底里的气儿会彻底烟消云散。她会用笑脸相待.站在屋檐走廓上夏青衣仍旧一动不动,依旧是一副整死不告饶的面孔。
  郝水秀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早晨男人夏德叶出门上班前,一再劝导叮嘱她:“青衣这几天就要回来了,她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在她柔弱秀美的外表里装着的是一颗坚硬外壳的核桃心。你可千万不要再象以前那样动不动张嘴就骂、动手就打。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了。她现在长大了,自尊心又强,又是犟脾气,你骂她打她,她更加会跟你反着干。你一定要顺着毛毛抹,她才会听你的话。就象狗儿黑奴,起先不通人性,最后还不是让我照样把它驯得服服帖帖……”

  郝水秀轻轻叹了口气儿。脑子里那根绷得紧邦邦的神经,突然间象失去了弹力般无力地松懈了下来。她妥协收回恼恨的目光,憔悴焦黄的面孔上的表情随之也柔和起来,她嗔怪地说:
  “饿了,大锅里还有稀饭。桌子上还有胡豆办拌泡萝卜,你想吃就吃——”。说完,她拚命地挥舞着手中的棕扇,肥硕的手臂上的赘肉左右晃荡着,摇着肥胖的身躯回到自己的睡房里一头倒在睡床上重新进行被打扰了的午眠。
  日期:2011-10-06 17:26:57
  待腰身肥胖的妈消失在门口处,听到她倒在那张永远宽大而结实的双人床上时发出的嘎吱声响,接着听到从卧室里不一会儿传出的“呼哧、呼哧”鼻鼾声,夏青衣面孔上竭力武装出的冷漠恢复成柔和,提到嗓子眼的心滑落到胸腔里,浑身耸立的尖刺也收缩回去。
  没有臆想中的打骂,没有恐惧的恶言相向,夏青衣长长松口气儿的当儿,心里荡出侥幸逃过一劫的轻松和宽慰,一丝窃笑悄然爬上她娇俏的嘴角。看来,‘虎毒不食子’这个民谣确实正确。妈郝水秀再泼悍,也不会将她这个女儿拒之门外赶出家门。鼻头一酸,眼窝里不觉已浸满了泪水,“从今以后,就当一个乖女儿,好姑娘吧……”夏青衣对自己说。

  蝉仍旧在黄柏树的枝枝间鼓噪着喉管,土狗黑奴没再见到主人严厉的目光,它识时务地放松了优美严格的姿态,懒洋洋地侧躺在干燥的地面上,开始肆无忌惮地打起瞌睡来。夏青衣转头回望院坝,眼中的余光却瞟见了对面幺叔家透明的玻璃窗户处,一张倒三角的脸庞、多疑的三角小眼在窗前一闪而失。夏青衣一眼认出那是幺婶周红英的面孔。看来幺婶周红英幸灾乐祸的毛病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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