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一想了半天，才接上话：“我这不是为你着急嘛。你一个女孩子，要懂得守住自己的底线，要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这样还有谁敢要你啊……”

　　李君一还想往下说，班露忽然“哇”地就哭上了，哭得还非常的伤心，就像当年爸爸宰杀她心爱的跛腿小鸭子。李君一站起身扎叉着双手干着慌，“哎你哭什么呀？我也没说什么啊？”扁扁伸着个脖子看主人，鼻子里一阵悲鸣，但是却一动都不敢动。
　　班露不管不顾地哭，“嗷嗷”地哭，哭得没玩没了。
　　李君一手里拿着手纸，单膝跪在班露跟前，“我求你了，姑奶奶，你别哭了行吗？我求你了。你再哭我也哭了。”班露还是哭。李君一无奈地搔头，“我说姑奶奶，这要哭也应该是我哭吧？您图个痛快，把话都抖落那儿了，我招谁惹谁了？”
　　李君一这一说，班露哭得就更伤心了。一边哭一边数落：“我一个女孩子，给你写了那么多个剧本，你连理都不理我；我一个女孩子，贷了那么多的钱，住到你对门，就希望你能正眼看我一眼；我一个女孩子，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你是我的偶像，我刻意搬到你对门，你一点儿都不动心，还数落我一通。你怎么那么狠心哪！你怎么那么铁石心肠啊！你滚，你滚，再也别进我家门，免得说我自作多情，免得说我对你想入非非。你滚哪，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的家不欢迎你。你也别跑到我家里来勾引我。既然不喜欢我，你干嘛老往我家里跑啊？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李君一见是个空挡，赶紧递两张纸巾给班露。班露理都不理，抱过纸巾盒子就是一顿擤，把鼻子都揪红了。李君一又去找杯子倒水，倒完给班露递过去。班露绕过李君一，自己过去接了一杯“咕咚咕咚”喝干。
　　扁扁不知所措地卧在地上，脖子跟着班露来回来地动，但就是不敢挪窝，可怜巴巴地看班露，就好像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害怕主人责罚似的。
　　班露一边往沙发走一边抹眼泪，差点踩到扁扁。一看扁扁可怜巴巴地看自己，跪到地上就把扁扁抱在了怀里。扁扁从班露的肩膀上看李君一，意思是问李君一，这是咋地啦？
　　班露抱着扁扁哭诉：“人还不如狗呢，你对它好，它就冲你摇尾巴讨你欢欣；人还不如猪呢，我小时候养的小猪、小鸭子，不用你轰，你去哪儿它就跟你去哪儿。就属人最没良心，人的心比石头还硬，怎么焐都焐不热。你说他一句什么，他就说你这不对那不对，怎么就那么多的事儿。”

　　班露哭得直噎气，“扁扁，以后就咱俩过了，多省心哪，不用担心说错什么，不用刻意讨人家欢心，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他们谁也没你好。就你知道心疼我，看我哭了知道安慰我，看我伤心就守着我。”
　　班露抱着扁扁说音给李君一听，把李君一给臊的，但却不敢插言，一句都不敢，就靠在班露对面的墙上低着头，像犯了什么不可饶恕之罪似的，跟开场大调个。
　　班露接着数落：“你不嫌我长得难看，不嫌我傻，不嫌我身材不苗条，不嫌我嘴笨，不嫌我不够活泼开朗，不嫌我……”
　　班露数落得嗓子眼儿冒烟，直干哕，咳嗽得脸红脖子粗的，还是坚持着把“上赶着”给说了出来。
　　李君一觉得又是一次赎罪的机会，忙不迭地拿起刚才没派上用场的那杯水递到班露眼前，还帮班露捶背。班露白瞪了他一眼，也不接水，咳嗽着说：“你怎么……”干哕了一下，“还不走啊？”
　　说着划拉开李君一的手，松开扁扁，自己去倒了一杯喝了。喝完又去擤鼻涕。只这两瞬间，地板上遍布白色垃圾。
　　班露这个样子，李君一怕她哭出个好歹来，哪儿敢走啊。但是又劝不住班露，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又蔫不溜地靠墙根去了。同时也懊悔，的确是自己话说得太过，对喜欢自己的女人，应该心存怜惜大肚包容的。
　　班露抽着气，又抱住扁扁。“还是你对我好，赶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再也不让你自己一个人……”抽噎一下，“一只狗寂寞了；以后……”接着抽噎，“以后我再也不把对程水扁的气往你身上……撒了；我以后不叫你扁扁了，不侮辱你……了。我一会儿就给你起个……人名儿，我翻字典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儿……”
　　开始还指狗骂人的，现在是完全把李君一当透明的了，眼里只剩下扁扁了，什么话亲热说什么，加上忏悔对扁扁曾经做过的狗格侮辱，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不过扁扁还是能感受到主人的伤心的，伸出舌头去舔班露的眼泪。这一舔不要紧，本来班露已经只剩下抽噎不再流眼泪了，这会儿又溃了堤坝了。
　　李君一可怜巴巴地靠着墙，也不敢上前劝，班露现在已经不拿他当回事儿了，轮不到他劝了，现在就扁扁有劝的资格。想到这儿李君一心里倒有点酸溜溜的，有点嫉妒扁扁。

　　班露哭得太久了，大脑渐渐缺氧，听觉也渐渐减弱，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手开始发麻……
日期：2011-10-20　14:20:38

　　班露似乎知道自己的状况，也经历过这种状况，知道该怎么应对。她松开扁扁，慢慢挪动身体到沙发上平躺好，调整呼吸，心里给自己叫号：呼……吸……
　　李君一不知道啊，他看班露身体似乎有些僵硬，动作特别迟缓，也不哭了，而是平躺到沙发上……这是进行什么仪式呢吗？
　　班露外在的反映其实很轻，几乎看不到，所以李君一一开始没有发现。渐渐地，李君一觉出不对劲儿了——班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房顶——要出事。他跑到班露跟前，急切地问：“班露，你怎么了？”
　　班露不理会李君一，继续直直地盯着房顶调整呼吸。
　　李君一被吓坏了，“班露，你说话呀，你怎么了？”

　　班露还是不理会他。李君一吓得哆里哆嗦掏出手机就拨了120，“喂，120吗？我这里是朝阳区荷影鱼情小区6号楼12层8号……”
　　没等李君一继续往下说，班露忽地坐了起来，劈手夺过李君一的手机告诉120：“这里没有病人，他打骚扰电话。”
　　李君一眼巴巴地看着班露无情地按下挂机键。不过他没工夫去计较那个，关键是班露没事儿就好。看来是真的没事了，不然是没有精神气李君一的。李君一一颗心算平平安安撂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