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本枪物语》
第48节

作者: 东山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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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宗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了兼光宝刀,交给了浅野。
  这让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觐见时私藏利刃,可是立斩不赦的死罪,更何况还是负荆请罪之时。
  “这是自镰仓时代以来伊达家的传家之宝,象征着伊达家的长久武运。今日将它托付给关白大人,以此表示罪臣的忠心。政宗虽不才,愿为关白大人镇守奥羽偏僻之地,虽劳苦亦不足惜。”政宗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现编了一套说辞。
  政宗的话说得很漂亮,很快就打消了秀吉的疑虑。假如刚才说话时结结巴巴,破绽百出,秀吉必定会断定自己有行刺之意。
  日期:2008-8-26 10:39:02
  之前秀吉还接见过陆奥的南部信直和大浦为信,虽说皆非庸碌之辈,但又都不足以镇压东北,所以秀吉决定保全伊达家的基业,让政宗来担当丰臣家在东北地区的有力屏障。
  当然,把那样大的一片领地交给政宗也是不放心的。所以,秀吉最后只是象征性地没收了伊达家在会津、岩濑和安积的三处领地,以示惩罚。同时又上奏天皇,将安达、二本松等地赐给了政宗。这样一来,政宗非但保全了自己,反而还大赚了一笔,从奥羽的一介土霸王一跃成为中央认可的正牌大名。
  政宗是个聪明人,明白这次其实是家康救了自己,自然免不了感恩戴德。所以,他后来在关原之战时站到家康一边并不完全出自政治上的考量。

  兴致一上来,秀吉居然还亲自领着政宗去参观刚刚竣工的石垣山城。
  看到一座仅仅临时充当战地指挥所的副城居然比自己的居城米泽还大上几分,政宗终于收敛起自己的轻视之心。他意识到,即使自己真的统一了整个东北,以一隅偏鄙之力,也不足以撼动由秀吉主导的天下大势。
  站在城楼上,透过伪装林木的间隙,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面小田原城北条军的一举一动。那些关东武士就如同一群蚂蚁一样在城头蠕动,看上去显得格外的渺小。
  “北条家完了。”政宗现在非常庆幸几个月以前自己做出的选择。否则,伊达家必将成为北条家的陪葬品。
  “关白大人打算何时发起总攻?伊达家愿为先锋。”

  “再等两天吧!”秀吉入神地望着小田原城发呆。
  秀吉等待的是北条家的内乱。因为开战后不久,一贯主和的北条家老松田宪秀就派人送来书信,表示愿意充当内应,以减少丰臣军可能出现的巨大伤亡。
  然而,秀吉并不知道,就在三天前北条家发现了松田的叛乱活动,有如丧家之犬的松田也不知道躲到哪里,早就没再露面。
  松田的叛变对于风雨飘摇的小田原城简直好比倾泻了一堆火炮炮弹。北条军军心大乱,兵将意志近乎崩溃。试想,连世代蒙受主家恩惠的家老都可以叛离,那么普通士兵就更没有义务来为北条家卖命了。
  日期:2008-8-27 12:48:58

  和秀吉的军队不同,北条家的军事制度大体还停留在室町时代。军队仍旧以少数职业武士作为中坚力量,但军队主体还是那些由农民临时武装起来的杂兵。无论是整体战斗力还是战斗意识都非常低下。反过来再看秀吉的军队,由于贯彻了信长时代“兵农分离”制度,丰臣军已经具备了近代常备职业军队的雏形,再加上强大的经济实力,得以装备最先进的武器。可以说,北条和丰臣是属于两个时代的军队,不可同日而语,胜负如何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北条一族开始为冒失地挑起战争感到后悔了。可惜,现在后悔也已经太迟了。
  在接见政宗的第二天,秀吉又见了一个特殊人物。
  来者是伊豆国韭山城主北条氏规,投降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小田原前线。
  “北条家败局已定,再负隅顽抗只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罪臣愿意进城劝降族人。只希望关白大人能够保全北条家的血脉和相模、武藏两国。”氏规此时已经剃度为僧,以此表示降顺之心。他那恳切的言辞终于打动了秀吉。
  其实,要依照秀吉的性子,非把北条家赶尽杀绝不可。最近,因为有了继承人的缘故,秀吉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以至于连政宗这样的虎狼之辈都可以放过,所以立刻同意了氏规的建议。

  氏规一走,家康就进言:“北条家不会轻易投降,氏规这次前往怕没希望,到时再由我出面如何?”
  秀吉没有说话。
  日期:2008-8-28 11:56:54
  果不其然,氏规当天就灰溜溜地跑回来了。
  氏政、氏直父子非但没有听从氏规的劝告,反而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来羞辱氏规,最后还差点要将氏规斩首。幸好岩规城主北条氏房及时阻拦,方才捡回一条性命。
  家康再度请求去游说北条家,却遭到了秀吉的拒绝。
  “先不急,让他们多活两天,见识见识石垣山城,你过几天再动身吧!”
  等到第二天清晨,当北条军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上城楼时,惊诧地发现远处石垣山上突然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城堡。
  “出鬼了!昨天下午还是一片树林呢!怎么……..?”北条君臣听到消息后,也慌慌张张地来到了城楼,氏直还用怀疑的口吻问城将是否看花了眼。

  “卑职一个人看花眼倒是可能,可城楼上的几百号人不可能同时看错吧!?”城将也是满头雾水。
  “那…….那是……….?”家老笠原政尧惊得目张口结。
  只见远处石垣山上一座高大雄伟的城堡在晨曦的照射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白光,周围都树起了丰臣家的黄色五七桐纹旗帜。
  北条氏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呆呆地一屁股坐到了石阶上。
  先前极力主战的北条氏照也软了下来:“这么说,丰臣家只花了一夜时间就筑起了一座城吗?”
  北条君臣都惊呆了,没有人肯静下来认真思考一夜筑城在技术上能有多大的可能性。所有人的战斗意志都在这一刻完全崩溃,秀吉的心理战术终于奏效了。

  六月底,最后一次小田原评定召开。
  议题是选择投降还是顽抗到底。
  评定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浓厚的悲情色彩。每个人都想投降,但又都说不出口。毕竟,从先祖北条早云创下这份基业至今,已历经五代家主,跨越百年时光,却要在短短三个月内化为过眼云烟,换作谁也不会甘心。这次评定又和天正十六年五月的和战之争与今年正月的攻守之争一样,在无休止的辩论和磨洋工当中成为一盘死棋。
  后人也常常用“小田原评定”来形容那种效率低下,久议不决的马拉松会议。
  就在僵持不下时,城将来报,德川家康派来了使者。
  日期:2008-9-3 12:15:45

  北条君臣顿时象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地将使者请进。
  来的是德川四天王之一的井伊直政。他带来了秀吉开出的条件:氏政、氏照和大道寺政繁等主战派剖腹自尽,以示惩罚;家主氏直罪减一等,可免一死,但必须永远流放在纪伊的高野山。
  这比前天氏规来时的条件要苛刻多了。
  “关白大人原本连相模守都想杀,主公以姻亲关系为由,总算劝服了关白大人,只是………”井伊满怀歉意地看了看被判处死刑的那些人。
  “罢了!”氏政哀叹一声,道:“大势已去!只要能保住北条家的血脉,我等的性命和关东八国又算得了什么呢?”

  连氏政都没意见,北条家无奈地接受了秀吉开出的所有条件。事实上,他们也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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