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地生大概对我挺失望，没理会我，只管收拾东西。第二天晚上，我把招牌纸放到了胖老头的左边，那里刚好是两条街的转角处，然后我命令艾地生在我的左边站着不准动，列成一个屏障。因为我昨天观察胖老头的位置，刚好在两街转角处，俗称三煞位。要发达，斗三煞。只要善于疏导煞气，化邪为用，兵行险着，生意自然兴隆了。胖老头看我在他旁边抢生意，大概想起我昨晚的狼狈样，不怒反笑，连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大概他不懂风水，给别人占了旺气也不知道。

　　过一会儿，过来了一对男女，男的三四十岁一身名牌，还叼着个烟斗。女的穿着新潮，正是妙龄，挎着个小手袋。他看到胖老头，嗲声嗲气地对那男子说：“老公，我要看相。”男人笑笑停了下来。胖老头装模作样左看右看，边看边说：“小姐你身娇肉贵，是个好相呀。只是出身不好，读书不多，命中必有夫福呀！”话还没说完，那女人突然发起怒来，大骂：“胡说八道。一点不准”还一脚踢飞了老头子摊上的签筒。那男人拉住那女子，对她说：“算了。不是旁边还有一档吗？过来这边不就成了。”我看这个男人说一口标准广东白话，估计是个香港人，心中多了几分亲切感。我对那男人用广东话说：“看你左眼下白气尚存，父丧未久，何故来此地寻欢作乐呢？”男人瞪大眼看着我，突然一把握着我手说：“你说的正是，我父刚去世，回乡安葬。我这两天出来散下心。快给我们看看，你要收多少钱呢？”我还没说话，艾地生就伸出一个手指，大概是说十元一个，那胖老头是五元，比他多一倍气气他。男的满脸赔笑连说没问题没问题。我对那女的说:“小姐你两耳紧贴，额角开宽，必是出身在富贵之家，只是你左额低陷，父亲遭人暗算家道中落，但小姐你却自学成材，喜欢文艺唱歌跳舞无不精通。”我这样一说，那女人乐得眉开眼笑，一叠连声说：“哎呀太准了太准了。我爷爷是个大地主呀。”

　　日期：2012-4-29 18:07:00
　　那女子忽然指着胖老头骂道：“你这臭老头死老头，街边摆摊的贱老头，说我出身贫贱没文化，你看看人家多高明，就知道我有才华，我爸当过官的，要不是文丨革丨给人害了，现在还不知怎样高贵呢。”她这样一嚷嚷，吸引来了很多人围观，胖老头满面通红，作声不得。大概他到死也不会明白，我和他的说法其实差不多，他这样说被人责骂，我这样说却被人赞赏，都是因为我在他旁边占了旺气，煞气自然归他了。我对那女子作了些点评，然后对那男的说：“先生你山林灰暗，这两天呆在南京不要出门，出即有灾。”显然男的不大相信，女的搂住他的肩膀，娇声娇气地说：“老公，咱们听一回先生的话啦，多陪几天我嘛。”男的很开心地摸摸女子的头发，掏出两百块丢在地上，拉着女子的手大摆大摇地走了。艾地生和那胖老头都大吃一惊，只简单地看了看相，就收入了两百块，这还了得！但我想起刚才那香港男人把两百块钱抛下地的傲慢与轻视，心中充满了悲凉。易学是大学问，大文化，因为世人的无知与误解，也因为江湖术士的作践，使它变得象个**，一次一次被人蹂踏与贱卖了。这样一番做作，无异于做了个广告秀，跟着那些围观看热闹的，都要求看相，我打起精神，一个个地看了起来，也有说得他眉开眼笑，手舞足蹈的，也有说得她愁眉苦脸无语哽咽的，不一而足。很快过了几个小时。

　　晚上回到小旅馆，艾地生把钞票全掏出来点点，居然有三百元多元，不禁高兴得他又唱又跳，我记得他唱的是一首江西山歌：“这棵松树一鳞鳞，我是个忠厚老实人。不会唱歌妹莫怪，阿妹唱支来化心神......”这歌的调子怪腔怪调，大起大乐，特别刺耳，艾地生说是土匪腔。他唱完歌对我说：“老师，如果咱们每晚出去赚300多元回来，一个月下来就是9000多元，我愿意跟在老师身边做个书童，照顾老师生活起居，每月给我一份工资就行了。”我呸了一声，骂道：“不成器的东西！真是人模狗样！我们来南京的目的是赚钱吗？我们是为了研究风水的。别以为我需要你照顾，你马上走人，我都没问题！”我后来回想这样不留情面地骂他，实在是激愤于他对钱财的贪欲。其实他也是小人物一个，贪财好色，乃为常情。又何必与他多作计较呢。也许就是因为这一骂，使艾地生不再愿意追随我的北京之行。艾地生看我发火，毕竟是个朴实的山里人，忙连连说是，不敢作声。第二天华灯初上，我和艾地生又来到昨晚摆档那个地方。

　　日期：2012-4-29 18:32:00
　　我们发现那个胖老头已经在离原来那个地方十几米远新开了档口，见到我们到来，恼怒地瞪了我们一眼。艾地生正想对他还以颜色，我制止了他，走过去对胖老头说：“你还是在你原来的位置好点，那里是三煞位，容易生旺。昨天冲撞莫怪，我们今天在你现在这个位置好了。”胖老头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眼，但他昨天听我点评过别人面相，知道我所言非假，没作声就搬回了他原来那个位置。倒是艾地生急了，埋怨我不该如此，我对他挥挥手，示意他不得多言。当晚也有些零星的年轻男女光顾，但即使说得准验，人家也是爱理不理，随便丢下五元十元就走掉了。倒是胖老头那边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没一会儿就做成了好几个。到晚上十点，街上行人减少，我们看没什么生意，准备收摊回去了。那胖老头突然跑过来对我说：“我看先生象个有本事的，如果想发财，就跟我走一趟吧。”我淡淡一笑说：“发财我还没那个命，我只求解决点差旅费就满足了。”胖老头见我不热衷，满脸惊异，他摸了摸头，摆摆手说：“也是，那个发财的活儿不是人人都敢做的，哼哼，吓死胆小鬼。”我知道他在使用激将法，但我那时的确年轻气盛，又有艾地生推波助澜，于是决定跟胖老头走一趟。

　　跟着胖老头七兜八转，转了好几趟公共汽车，终于在一个类似郊区的地方停了下来。胖老头带我们找到了一个残旧的筒子楼，经过一道又长又黑的走廊，他打开其中一个房，开了灯，说到了。这是个很窄很小的空间，大概就五六平方米，床占了很大空间，几乎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却收拾得整洁干净。胖老头说：“各位请见谅，这是我的住处。先委屈一下，请坐吧。”我在一张小板凳上坐下，艾地生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胖老头说：“我姓区，是本地人。以前是这家肥料厂的职工，下岗四年了，没事干，自学看相，赚点生活费，倒让两位见笑了。”我看他满桌子相书，看来挺勤奋，对他产生了一点好感。老区给我们倒了一杯茶，说：“昨晚我观察先生你不但相学厉害，风水更是了得。今晚你又让步我老人家，我真的十分感谢，真是有道之士。”我见他夸奖，刚想客气几句，艾地生却信口开河，滔滔不绝地对老区说起我这一路来的经历。老区听了，更是羡慕，当即向我讨教相学，我也毫不保留地教了些技法给他，突然老区一拍脑门，说：“哎呀，你看我这脑袋，把正事给忘了，我带你们过来，是有一个典故的，大家都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说完就带两位现场考察考察。”我们也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一边喝茶一边听他说去典故来。

　　日期：2012-4-30 10:0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