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夜话》
第14节

作者: 兰陵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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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全一压低声音说:“你看这个事情是不是邪气?我看就是你们村子那个艳玲,这女的缠性大呀。死里恐怕怨,不去投胎转世,在这里不是办法。老真乾不是挖出来一个旱孤桩吗?为啥不干脆把艳玲的坟扒开看看到底她有多妖。任它作孽可不是办法。”
  说完这个,老全一要讲讲他们村子里面曾经闹的鬼和如何收场的故事。
  日期:2011-5-11 17:08:00
  老全一问我爹:“你知道三猫子他嫂子还记得不记得?”(为了方便阅读以下不再搞老全一的本地化,我全部搬成普通话。)
  我爹说听他们讲过呀。

  老全一继续讲:“三猫子那时候在生产队里厉害里很,那六零年的时候他把掐(发现还是土话来的实在,把掐的意思是掌管,但比掌管还要狠点)着粮食,不让动烟火,生产队在一起吃饭,他教他老婆到食堂灶上帮忙,他可烤兑他嫂子(烤兑意思是玩人的意思,就是搞人,但仅限于玩弄而非身体接触。不能乱想啊。)那时候他哥已经死罢了。他嫂子家里有仨娃子,天天在灶上吃不大点儿(意思很少)饭,回家了娃子们恶里哭。她嫂子半夜到生产队里木敢偷红薯,只偷了一把红薯叶回来想给娃子们煮煮吃。叫三猫子看见他嫂子生火了,他过去一脚把他嫂子里锅踢了。你知道她嫂子当时那哭哩,一个营(村子的意思,估计大伙都知道,出了城市人。)的人都木睡着瞌睡,我还起来看看。三猫子对他哥们可真够狠心,真是拿出了对付阶级敌人那狠劲了。他们不是一个妈生的,三猫他哥是三猫他爹的大女人生的,后来大女人死了,这才有三猫子的妈。三猫子他哥活着里时候三猫子都想烤兑他哥。”以下的是老全一讲的经过我整理后的故事情节。总搞我家乡话有些朋友看不明白。

  故事是这样的:
  三猫子的哥哥和三猫子不是亲生兄弟,三猫子的父亲娶了两个老婆,一个死的早,就有娶一个,三猫子跟他哥不对脾气,加上三猫子的妈看不起三猫子的哥,后来慢慢的搞的三猫子跟他哥一见都跟仇人一样。六零年一来三猫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哥给饿死了。那时候搞死一个人相当容易,生产队干活,队长说谁的干的不好就是不好,回来批斗以下,戴上高帽子游行先把身份搞臭,臭了之后人见人烦,到最后人人都可以欺负。三猫子的哥忧郁而终,不过他的忧郁很大成分是饥饿造成的。留下三猫哥的三个孩子和他嫂子。她嫂子想给孩子搞点野菜加餐一下结果叫三猫子抓住,第二天大张旗鼓的批斗,拴在树上搞典型。饿了一天做惩罚,结果他嫂子气不过,晚上回家用根绳子栓在院里歪脖树上上吊死了。随后她的三个孩子也相继饿死。

  三猫的嫂子因为上吊死而变成厉鬼。吊死鬼在我们那边是一种相当让人惊悚的恶鬼。这种鬼主要是长相太难看了。舌头伸出来很长,七窍冒血,这是从树上取下来的时候那情况。老全一讲到这里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当年他是见过这个场面的人,三猫他哥家距离老全一家不是很远,中间就隔条沟和几户人家。三猫子找人把他嫂子卷个草席埋掉了,但那恐怖的气氛却在全村中慢慢的弥漫起来。

  先是三个孩子夜里凄惨的哭,那哭声任谁听了都不好睡觉。三猫子当时就是这样,每天晚上只要一沾床就听见哭声,这哭声不是来自他哥家的院子里,而是在他睡觉的后墙处。每晚都这样,三猫问他老婆能不能听见,他老婆说听不见,这三猫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每到夜里心烦的时候就跑到他家后墙的地方骂他嫂子:“贱货,死都死了,还来干啥?你以为你哭哭我都怕你了?信不信我让你不能超生,再哭我把你那仨孩子也给你送过去。”

  不管他再怎么厉害,就是拿镢头挖地三尺也奈何不了那夜间的哭声,很快他也被搞的精力疲惫,晚上睡不着,白天补觉也不踏实。
  后来没有了妈的三个娃子其中一个最大也才10岁。饿的干不动活,很快仨孩子都饿死了。直接浅埋在三猫子他嫂子的坟跟前。
  日期:2011-5-11 17:36:00
  三猫子没有被吊死鬼吓倒但是村子里的人却都被吊死鬼吓怕了。其实那年头,人们也不咋怕鬼,天天有人死。村南的十字路口烧死人铺子的火都不会灭,这个没有烧完那个又饿死了。人们不咋害怕死人,倒是很敬畏活着的人。
  可是有天下午几个妇女到田里锄地同时看到三猫子的嫂子舌头伸着两眼冒血的垂着头翻着眼儿站在田里的时候,几个女人相当惊恐,扔下锄头一溜烟的跑回家,有一个腿软的还是别的妇女回到村里说了几个劳力过去抬回来的。总之不是一个女人被吓的尿在裤裆里。

  这尿在裤裆里的事情我是亲眼见过。我小时候搞恶作剧,我们村的英雄母亲老峰他奶,一辈子生了十个孩子,都养活了还都养大成人了。很强,姓孙,辈分也大,都叫她孙二娘,这孙二娘那胆量很一般。但很好吃,我和老峰搞兔子一般都是孙二娘给拌面蒸了,那味道,不知道你们吃过了没有,一个字:妙极了。可惜现在再也吃不到那美味了。

  都说孙二娘怕蛇,我也相信,但说见到蛇就尿裤子这我不相信。我问老峰是不是真的。老峰说他也不知道。那不知道咱们就一起见证一下吧。我去捉了一条蛇,喊老峰一起到他奶奶住的土坯房子。他奶奶在厨房里做饭,烟熏火燎的啥也看不清楚。我过去把那蛇拴在她厨房的门鼻上。门鼻就是农村门扣锁的地方,这玩意儿是越来越少见。不过农村还有不少,现在想看还来的及。看这二十年生产力水平进步的速度很多东西都看不到了,比如说牛笼嘴和牛拉的犁,总之消失的东西太多。又扯蛋了,继续回正题。

  我喊:“五老婆,五老婆。”
  老峰奶奶在厨房里答应:“那谁?是河娃?”
  我说:“五老婆,我给你带来个东西,你来看看。”
  这五老婆走出来,一手扶住门张望着我说:“啥稀奇东西还叫我来看。”
  我把蛇身放到她手上说:“就是这个。”
  真令我意外,她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被我吓哭了。不光吓哭了也确实顺腿撒了尿了,不光撒尿了还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了。这让我很内疚,一直内疚到今天。老峰站在我身后不好意思。我们赶紧把他奶奶扶起来。老峰的爷爷拎着火钳出来了,一脸火山灰喘着气说:“日妈,娃子们长能了,会吓唬人了。这不是欺负人里吗?去叫你爹收拾你去。”

  真找了我爹,我爹也真狠狠的揍了我一顿。每想到此节,我都觉得有点对不住老峰他奶。老峰她奶也在几年前随风而逝了,但她的英雄壮举和她那些趣闻轶事却总在人们茶余饭后被提及。
  三猫子的嫂子不光吓唬了几个农村妇女。
  一个掌鞭里(用耕牛的土农技师,那时候村村都必须有,甚至家家都必备,基本上是一家之主的男人。)赶着牛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因为天晚,太阳落山了。走到村后埋三猫子嫂子的地方头也没敢抬。但还是被只啦一声怪叫吓了一跳。一抬头,那三猫嫂子正如传说中的那样恐怖看着他,这掌鞭的牛也不拉,软着腿倒竖着头发跑回家。
  随着人们的不断反映和证据不断积累。三猫子切实感觉到他嫂子已经成了恶鬼,并且也确实是要找他报仇。
  日期:2011-5-11 17: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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