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夜话》
第12节

作者: 兰陵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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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伙能帮忙抬的帮忙抬,搞了一个架子车放上两床被子,把明道抬到架子车上。那年头物资匮乏呀,连个手扶拖拉机都没有。明信攥着车把喊上两个大小伙子,拉起车飞一般的往夏镇赶。现在想想那时候用飞一般的形容车速快真是胡乱形容的,因为那时候没有高速度的玩意,看见狗撵兔子都觉得那速度风驰电掣的,罡罡猛,跟现在的摩托车一比真小巫见大巫了,更别说现在正在兴头上的高铁了。

  吃饭的时候拉到医院的,吃晚饭又拉了回来。问是咋回事了,明信说,医院说是好像中风了,诊断不出来。除非上大医院。说县医院都不中。
  我估计这话明道是听明白了。他那眼角的泪水扑塔塔的掉到被子上。明道老婆更是哭成泪人一边哭一边骂街:“你说你个死驴球日里你是咋了?前邦(前半晌的意思,就是早上那阵或者指整个上午。)你个驴球日还活筛(活筛,意思差不多是兴奋)恁很,你咋不中了,你驴球日里再起来楞查(楞查=蹦跶,和蹦跶意思几乎一样,但比蹦跶更愉悦。)一下呀。”

  农村就是这样,这女人的天都塌了你还能叫她淑女吗?在这骂街的哭声中,倒是体现了她和明道比较另类的恩情。
  明道是个典型的怕老婆男人,你要看见明道干活的时候偷闲了,你跟他说句:“明道,你老婆来了。”他真会伸着长脖子四处瞅瞅。但时间长了不是很好使了。我跟老峰有一次跟他看玩笑,老明道在割草,我跟老峰站他前边看见他老婆来了,我说:“明道,你老婆来了。”
  明道满不在乎的叼着烟说:“她来当球了,她能给我吃了?”
  我说:“白虎丘说,她来了听见了打你。”
  明道说:“她那球样也,收拾她在闲着里。”

  老明道的老婆从后边拧上老明道的耳朵,老明道当时断电,腆着笑脸说:“正在干活里,白招我。”
  老明道跟他老婆在田里干活经常掐架。秋庄稼长的很高的时候,我下田干活,老明道的田跟我家田紧挨着,我听见老明道的老婆说:“你瞅瞅你那鳖样呀。”
  老明道接着下句绵绵的说:“咋,我这鳖样长里不好?不好你能嫁给我?跟你说,我这长脖子细梗的整个乡也挑不出来几个。”
  而现在老明道几乎就要被医生宣判了死刑。那时候我们镇上医院看不好的病人,几乎都选择放弃治疗。因为穷呗。就我读高中那年还有一个一查是癌症,直接放弃治疗回来搞了一瓶那时候治疗棉铃虫的农药,喝完死了。其实那药连棉铃虫都杀不了的。估计是浓度足够大吧。
  日期:2011-5-11 12:12:00
  说快很快,下午的时候老明道的棺材和寿衣大家开始准备了。老明道在里屋里,感觉到了最后时刻的到来。外面叮叮咣咣的木头声音让他感觉到不安,他哥老明信进来跟他说:“你木事儿啊,外头是人家在破柴火呢。”
  我进去看了,老明道那眼里泪水都不干,流露出对人生的恋恋不舍。他老婆在外面和她的雀友们在一起给老明道装寿衣。我们这边通常都这样,一个人快死的时候提前给准备上寿衣和棺木,有时候这些东西能把快死的人冲回来。就是这些东西能把人从阴曹拉出来。
  老狼他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感觉自己的责任重大,似乎不出面做点事情就对不起相亲们对他的期望。他带着四大弟子主动请缨来到老明道家里。老明信出来拦住了说:“算了,让他安静一会儿去吧。”
  老狼他爹说:“不行啊,明道恐怕是鬼上身,不把鬼赶走,鬼还会害践人的。”

  老明道的老婆过来看看老狼他爹。
  我写到这里发现每次提老狼他爹不方便,我还是叫他名字吧。老狼他爹名字叫老真乾,这名字很普通不是很好记。
  老明道的老婆多少还是寄托点希望在老真乾身上。她祝福老真乾动作小点不要惊动了老明道。老真乾说:“放心,我在院子里做法。”
  那个下午是老明道死前院子里比较热闹的下午。一边是妇女们在给他做最后的新装,一边是木匠们在给他叮叮咣咣的搞新居所。老真乾和四大护法弟子打坐在院子里,老真乾设上香坛,身披黄袍,赤着脚丫子,头上勒着黄巾。手持木剑,一手曲莲花指于胸前。我估计他是看过三国演义,整的跟诸葛亮似的,脚踏七星阵法,口中嘟囔着什么词,黄表纸一点,指向香坛喝了一声:“妖孽何处逃亡!”

  真邪门,那香坛嘭的一声开了个花。一团黑气冲了上去。我看见老真乾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把剑手下跟个气功师一样,回了一下元气。转过身眼观鼻鼻观心的不知道心里在想啥事。也就在这个时候老明道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日期:2011-5-11 12:26:00
  老明道似乎完全好了,出了门之后看到院子的情景颇有感慨。老明信看见自己的弟弟好了赶紧上前扶了一把。他老婆看见老明道出来了,立即停住手里的活计,让雀友帮忙收拾一下,这让老明道看着可不是多好。做棺材的也停了下来。大家都颇感不好意思。
  老明道尴尬的笑笑问:“这都咋球了?我还木死,好好里。”又拐进里屋,拿出来了一包烟。跟大伙分。
  他老婆破涕为笑,站在一旁。
  老真乾很不示弱,感觉这是自己的功劳,立即往跟前凑凑说:“我刚擦一道神符下去,把妖孽打了出来,不过没有抓住,这妖孽化成黑气跑了。”

  大家立即用一种崇拜的眼光看着老真乾,他的四大护法弟子更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老真乾希望他能多给点料,这都是以后混饭的资本,现在正是学习的好时机。
  老真乾也不放过这个吹嘘的好场合。继续侃侃而谈,他本来没有胡须,这次居然装模作样的摸了一下下巴,这让我想到电视里放的封神榜中的姜子牙。他肯定在模仿姜子牙,并且我知道他屋子里供奉的都有姜子牙。那些年也没有这BBS也没有数码相机,甚至我连傻瓜相机都没有见过,要是那时候我把他家墙壁上的字拍下来,不管发在哪里都有可能引起一阵疯狂的点击率。

  老真乾继续说:“你们知道这个妖孽是谁吗?就是艳玲,她刚害死了冬娃,现在无处藏身,居然来找明道。我早晚要把她收服了。不收服他怎能保佑我一方百姓的安稳生活。”说到这里他一转身喊了句:“四大护法弟子听令。”
  他这四大护法弟子也跟给力,非常配合,异口同声的答道:“有!”
  老真乾说:“随我将降妖符挂于门前屋后。”
  四大弟子有给力的吆喝:“遵令。”
  我看了这阵势,心里想这不包龙图里,老包陈州放粮的时候对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吆喝的词差不多吗。老真乾在众人无限敬仰的眼神中忙忙碌碌的搞了起来。

  日期:2011-5-11 12:45:00
  村里有一个活判,一辈子没有结婚,在我们那块称谓没有结婚的男人叫光神汉,这个确实称得上是光神汉了。远近有名的活判。他闭上眼睛睡觉就能灵魂出窍巡游阴曹,一切人鬼之事他总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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