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与剑 ——日本武士史》
第50节

作者: 万邦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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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吃教训的镰仓军随后又如同一群争槽猪般,连绵不绝地对城堡发动强攻,楠木党发明的最毒武器“金汁”派上了大用途,所谓金汁是用人的粪尿配上许多味大补毒药混制而成,一浇下去,中者莫不骨肉糜烂。几日下来,千早城下已是尸臭闻天。二阶堂和大佛着急了,连发十几道命令,严禁部众任意攻城,改为了长期围困。
  千早城模型图
  日期:2010-05-03 09:47:11
  二阶堂估计千早为绝壁山城,缺乏水源,时日一久必然无法坚持。哪知楠木正成早已命令手下作几百条大木槽,敷上黄泥,可以长养水性,每次下雨便顺着屋檐的雨溜,收天上之雨贮存,故千人都不会口渴。楠木党天天举着水碗在城头畅怀牛饮,急得镰仓武士哇哇大叫。二阶堂还不明所以,以为楠木党必是乘夜于城下东溪汲水,于是命名越越前守率三千人马驻守东溪。正成将计就计,乘名越懈怠时,在清晨浓雾的掩护下杀出,夺取了名越的军旗。

  正成随后把名越军旗张在千早城头上,命手下轮流朝上面吐痰撒尿,大声辱骂名越。
  名越和大佛一样,是北条得宗的同门,平时骄狂不已,哪回遭过如此侮辱啊,跳起来大吼,“宁愿一族郎党全战死此地,也要洗刷耻辱!”便带着几千部众,硬生生顺着断崖朝着千早爬了上来。面对这样的家伙,正成除了一面弓箭、飞石和滚木伺候着,一面含泪对他们挥舞手帕外,还能做什么呢?结果名越手下的几千人,噼里啪啦后全成了刺猬肉饼,真是求仁得仁,勇绝壮绝,呜呼!

  几万镰仓军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被死死钉在了小小的千早城下,兵粮和士气都难以为继——楠木正成早在镰仓大军来前,就把河内国所有粮贩手中的货给扫光了,镰仓只能去大和国调粮,粮道又不断遭护良亲王属下的恶党偷袭,开始支撑不下去了。
  千早大战中,只有千余人马的楠木党,与镰仓大军鏖战了整整九十天!
  千早城恶战
  日期:2010-05-03 20: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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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木正成果然对得起当初对后醍醐许下的诺言,“有俺正成在,陛下大事可济了!”
  北条得宗的大军,对千早城无计可施,几万主力被拖在此处,别的地方纷纷后院起火, “久则生变,变则速亡”。在千早大战的九十天中,播磨国的恶党赤松则村(圆心)起兵,隔绝西国的山阳山阴两道,纵兵京畿;四国伊予水贼土居道增、得能通纲扬旗而起,遮断濑户内海的航道;更让倒幕派感到振奋的是,后醍醐得到西国走私贩子名和长年的帮助,得以逃出隐岐岛,临幸伯耆国。至此整个日本西部,已不在镰仓的掌控之下,天下的大势果然要定了。五月,镰仓的关东老家也燃起战火——上野御家人新田义贞起兵直取镰仓。

  楠木恶党兵卫尉正成,在千早城楼上,仰首望见夜空中,一颗巨大的流星坠落。
  镰仓天下气数已尽,正如天王寺占文所说的那样,“月没西天三百七十余日,西鸟来食东鱼,海内复归一统。”
  日期:2010-05-03 20:06:47
  四、御家人新田义贞举兵
  当新田义贞率己郎党,应付着镰仓的“京都大番役”,在千早城日夜中,他感到浓浓的惧意。

  河内的恶党楠木正成,民间所称的“鼻毛多闻”,果然是个可怖的对手。
  这些恶党究竟使用的是什么样的战术?像新田这样的关东武士更喜欢在飞驰的马上,用弓箭和太刀做生死对决。而这些恶党们,根本不遵循武士的作战法则,他们从外表看非兵非农,身上穿着劫掠来的各色铠甲,不带头盔,腰上绑着长刀,手持弓箭、竹枪,在山岭、森林中神出鬼没,大发冷箭劫杀粮车。更为恐怖的是他们守卫的城塞,简直让镰仓大军无法前行一步,与这些人相比,武士的战术显得那么蠢笨,看来若是抱着对镰仓的愚忠继续攻城,只能让我新田氏族葬身于此。

  来自上野的御家人新田小太郎义贞,对这种徒劳的战争充满了厌恶。或者说得更加直接点,义贞非但不想为镰仓的北条卖命,反倒希望除之而后快。
  因为北条的天下,如今已如摇摇欲坠的烂屋子,西国的倒幕势力在元弘三年(1333)来,在千早城之战的鼓舞下,已成烈火燎原之势,甚至在武家政权的根据地关东,对北条的怨念也开始勃发起来。
  不过并非新田这样的御家人负幕府,而是幕府负了为其奉公的御家人。
  新田义贞为八幡太郎源义家十世孙。源义家四男源义国流放长子义重,让他去上野国开垦新田庄,自此义重一脉便以“新田”为苗字开枝散叶。镰仓初代大将军赖朝薨后,源义重以“源氏长老”身份,被尼将军北条政子垂青,新田家一时拓土极广,占上野六十乡之地,加上其家血统高贵,由此成为幕府数一数二的御家人。
  不过荣耀到了新田义贞之时,却宛如过眼云烟了。
  新田义贞画像
  日期:2010-05-03 20:08:04
  原来在越来越频繁的“分割相续”下,新田的诸多分家将原先广阔的田产分割的零零碎碎的。到了义贞这一代,身为新田本宗的他,只拥有数乡的土地,成为没落御家人的代表。“霜月骚动”时,新田家又站到了安达一派那边,结果事后遭到得宗的清算刁难,其家族的影响力直线下坠,伴随着家业凋零而来的便是幕府的侮辱与蔑视。
  在幕府经手一份的土地买卖卷契上,居然把义贞的名字错写成“新田贞义”,这并非是哪位官吏粗心大意,而是在当时根本就没有人会把注意的目光投向已经衰落的新田本宗。
  元享二年(1322),新田分支的岩松家和大馆家为争夺水源起了纠纷,按照原本的规则,他们应该找到本宗物领,也就是新田义贞来裁断纠纷的,而岩松和大馆却直接去了镰仓,争相贿赂御内人——义贞这个所谓的物领,早被新田分支家族遗忘的干干净净。

  义贞无法不感到羞耻,家族的名誉和难堪的现状,像大鼓一样日日激荡在心门,“义贞,你身为八幡太郎的子孙,难道没有尊严和知耻之心了嘛!”
  千早城攻击战,让新田义贞看到了一丝曙光。
  日期:2010-05-04 09: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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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烟和血色之中的金刚山千剑破,那座不起眼的小城,却成了几万镰仓武士无法逾越的高峰,义贞看出了镰仓武运的惨淡,心想不若此刻投降天皇陛下,在天下重新洗牌时,新田必能凭首义之功重振家业。
  义贞见镰仓的主力全忙着镇压河内千早城和播磨的赤松反乱,而大后方关东,处于空虚无比的状态,于是一个极度冒险的计划,渐渐在他心中成熟起来。
  一日晚间,新田义贞将心腹家臣船田义昌召来,“昔日源平在朝,互相镇制。今日,北条相模入道(即北条高时)举动放肆,致使圣上蒙尘,我新田家资世将,却为他人所驱,行忤逆之事,真可耻也。吾欲举兵攻镰仓,重振家声,苦无大义之旗,吾闻大塔宫(大塔宫,即护良亲王)匿于附近山中,汝可得其令旨乎?”
  义昌当即心领神会,次日便把一份惟妙惟肖的“纶旨”就摆在了义贞面前,上书:“敷化理万国者,明君之德也;拨乱镇四海者,武臣之节也。顷年北条高时蔑如朝宪,恣振逆威,积恶之至,天诛已显。爱卿欲安宸襟,将举义兵,睿感尤深,宜早发征伐之策,得静谧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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