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聚集着很多小贩，等着城管走了，就可以出摊了。每个人都要生活，所以都为钱奔波。
　　墨色的西装，灰色的衬衫，高大挺拔的身材。他叼着根烟慢慢走进这个小巷，适才喧哗吵闹的小贩立刻安静下来，谨慎地避让着，他缓步向前走着，烟头的火光因他的吸气而闪烁着。
　　臭豆腐摊子的老李满脸对着笑，对着他点头哈腰。

　　“最近生意好吗？”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某个歌手，沧桑中带着绝情。
　　“还不是那样，糊弄口饭吃。”老李点起火，等着油温上升，“墨爷，今天要多少？”
　　他伸出两根指头向后退了一步，一会还有正事，一身臭豆腐味可不像话，烟头由中指和拇指配合弹了出去，撞在墙上，变成小小的烟花。
　　灯泡光芒下的他吃的很开心，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嗜好，就像臭的东西吃起来却是香的，例如榴莲，例如臭豆腐。他的皮肤黝黑，是时尚的古铜色；眼睛不算大，却带着野兽般的冷漠与灵动；鼻子很漂亮，很高很挺，嘴角微微向下，永远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等他吃完，用老李奉上的纸巾擦了擦嘴，“多少钱？”
　　“不用，墨爷，真不用。”老李的岁数可以当他的爹，但规矩就是规矩，辈分就是辈分。

　　他扔下10块钱转身就走，不顾身后老李找钱的呼唤。他有他的原则，该收的钱会收，不该占的便宜他不占。
　　又叼上一根烟，去去嘴里的味道，走到车跟前，立刻有人帮忙拉开车门。
　　“墨哥，咱们去哪儿？”
　　“去‘飞来吧’，这个月的保护费还没交。”他将车窗打开，冷风灌进来，带着雪花。他喜欢寒冷的环境，这样会使人更加冷静。
　　尖锐的刹车声，剧烈的摇晃撞疼他的额头。

　　“墨哥，撞到人了。”小弟是新收的，胆子还小，声音发抖。
　　“会不会是碰瓷的？下去看看。”他揉着额头，不知红了没，红了也看不出来，皮肤太黑。
　　坐在车上许久，没听见吵闹，没听见讨价还价，他坐不住了，不会撞死了吧。
　　车灯光芒的照耀下，身穿白色棉袄的她蜷缩在地面上，像只瑟瑟发抖的小狗。
　　“你快点起来，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车，还敢讹钱。”小弟喊得很大声，更显得心虚。

　　他从钱包抽出一沓钱走过去，推了推地上的她，“没事的话，拿着这些钱走吧。”
　　她一动不动。
　　再推，依旧不动。
　　扶起她，扳起她的脸，很烫。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看着看着开始哭，声音哑哑的。
　　他企图推开她，却推不开，她扑进他的怀里，滚烫的眼泪渗入衬衣里，口中喃喃：“小贝，小贝，我离不开你，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陈墨摸了摸她的头，真烫。又是一个傻女人，发着烧，认错了自己的男人。
　　“墨哥，怎么办？拖到路边？”小弟看着这女人的鼻涕都要蹭到老大衣服上了，心惊胆战。
　　陈墨皱着眉，用力将蒋小雅抱起来，小心地放在车的后座上，“去医院，她在发烧。”
　　“那飞来吧？”
　　“明天再说吧。”
　　拣条流浪狗、流浪猫常见，拣个人不常见。蒋小雅在两天内被两个男人拣了两遍。

　　日期：2010-12-15 16:35:00
　　(十四)
　　曲靖上班有点迟，冲上去换好了衣服，经过大堂去食堂打饭吃，想吃豆沙包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
　　“阿姨，你能帮我个忙吗？”一个女生拉住曲靖的衣服。
　　曲靖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羞涩的女生，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带着底火说：“我哪里像阿姨？”
　　女生猛然抬起头，一脸的尴尬。

　　曲靖深深吸了口气，有眼无珠的人多了，天天生气还不得气死，“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你能帮我去挂个号吗？”女生说话声音很小，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运动鞋。
　　曲靖转头看了看挂号的窗口，“没多少人，你自己去吧。”曲靖准备离去，肚子咕咕叫得厉害。
　　女生紧紧攥着曲靖的衣角，哀求的眼神，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慢慢地松手，低下头。
　　“好吧，我帮你去挂号。”曲靖拉着女生的手挤到挂号的窗口，“杜姐，今儿你的班啊？”
　　杜姐抬头看了看曲靖，医院太大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有事儿？”

　　“我邻居家的小孩病了，让我带她来看病，给挂个号。”
　　杜姐从窗口扔出个小本本，“什么科？这个填好了给我。”
　　曲靖回头碰了碰那个自始至终低着头的女生，“什么科？你叫什么？”
　　“妇科，我叫蒋晓彤。”
　　“蒋晓彤，妇科。年纪小小地看什么妇科？”曲靖口中念叨着，在病历上写下她的名字，满脑子在想热乎乎的豆沙包。等挂号手续完成后，曲靖猛然间想起，她拉着蒋晓彤的胳膊说：“你是不是有个姐姐蒋小雅？”

　　蒋晓彤慌张地点点头，手微微的颤抖。
　　“你姐姐现在好吗？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法？”曲靖越是着急，手上的劲儿就越大。
　　“不知道，我很久没见过她了。”蒋晓彤快哭了，她不想看病了，生怕家人会知道她年纪轻轻却偷尝了禁果。
　　“你们是一家人，你不知道？”曲靖有点生气，提高了声音。世界上很多事情都这样，至亲的人都不知道，知道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阿姨，不，姐姐，我不看了，你让我走好不好？”蒋晓彤的眼泪流到嘴角，带着涩涩的苦。
　　周围排队看病的人鄙夷地看着大呼小叫的曲靖，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恶劣，声音尽量变的温柔了些：“别啊，来了就去看看，我陪你去。”曲靖帮着拿病例，拉着蒋晓彤准备上楼说了句：“叫上你同学啊。”
　　蒋晓彤四下看了看，没有同学。原本唐玉昂要陪她来的，是她坚决不要，免得总是一起请假，老师会起疑心。“姐姐，没人陪我来。”

　　“嗯？”曲靖转过身在人群中寻找着，搞不懂生病的人怎么那么多，医院永远是人头攒动。踮着脚又看了看，真的没有再发现那个一直站在蒋晓彤身边的直发女孩。
　　妇科门口有两个人在排队，曲靖让蒋晓彤等在门口，自己先进去看看能不能走个后门。
　　蒋晓彤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唐玉昂打来的。
　　“医生怎么说？”
　　“我还没进去呢。”
　　“听说检查的时候特别疼，你能忍住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都怕得想尿尿。”
　　“那就去，不然一疼就更想尿了。”
　　“嗯。”蒋晓彤转身向厕所走去，“你干什么呢？怎么没上课？”
　　“你傻了？现在课间。”
　　蒋晓彤舍不得挂断电话，一只手脱下裤子，看着丨内丨裤上白白净净的卫生巾，心里说不出的兴奋，“呀，我不流血了。看来那个小诊所打得针还挺好用的。”
　　“不流了？那太好了。”

　　“那你乖乖的想我，我一会就回去上课了。”蒋晓彤并没有尿尿，直接把裤子提了上来。
　　“不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