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启明接到全国画展的通知，他抬眼看看通知的内容，没有兴奋的表情。最近蒋启明总感到不顺，模特没落实，画的构思也没确定，段玉华步步紧逼，每天像监管犯人似的看管他，身上的钱被段玉华掏空，和袁宁约会几乎是水中的月亮画饼充饥，让袁宁做模特是不可能了。潘雨丹倒是常常来办公室，可是，潘雨丹分明不是来找他的，她对安舒敏的热情已经到了痴情的地步，这让蒋启明难以忍受。蒋启明思考着，这次画展他可以反常规的去画一位翁妪，画翁妪不需要模特，家里有一张现成的照片，是奶奶九十岁临死前留下的。周日晚饭后，他把奶奶的相片放在桌子上，自己双手环抱胸前，坐在椅子上思考着画的主题。奶奶的这张照片是一张放大了十二寸的全身照片，照片上，奶奶一头整齐的短发像罩了一层白霜，一双眼睛深陷下去，只有眼睛里的光芒还闪耀着智慧，有敏锐，有细致，使你几乎觉得她有妖术才能笑的这样灿烂。很灿烂的笑容里牙完全脱落，一双粗糙的手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邹纹，像是记载着她九十年来的千辛万苦。奶奶的背微驮，背景是房子和蓝天。蒋启明用手遮住相片的下半部，脑子里想象着老人脸部的一个大特写：翁妪灿烂的微笑没有牙齿，深陷的眼睛智慧、敏锐、细致。手拄拐杖，一双粗糙的手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蒋启明想象的画面成立自言自语：“很好。”他斜看一眼段玉华，她坐在沙发上给儿子织毛衣。蒋启明胳膊肘撑着桌面双手抱住脑袋，食指陷在头发里，不能出去心里委实憋闷。电话铃响起，蒋启明条件反射的抓起电话：“喂，你找谁。我就是，嗯，嗯，好的，好的。”这电话像救命稻草一样，让蒋启明有了出去的理由。他放下电话笑着对段玉华说：“单位的小马叫我有点事情，我出去一会就回来。”段玉华看看桌子上的钟：“快去快回，十点钟必须••••••。”没等段玉华的话说完，蒋启明闪身出门消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比蚂蚁爬坡还慢，十点半过了十分钟，蒋启明还没回来，段玉华坐不住了，放下手里织的毛衣起身出去找蒋启明。

　　日期：2010-05-31　13:17:50
　　北方元件厂家属区的路上行人稀少，楼房中只有个别家里还亮着灯，亮灯的方向依稀传来邓丽君的歌曲《在水一方》，段玉华找蒋启明心切，听觉减弱，优美的旋律她无暇顾及。她快步的走在家属区的路上，一团柳絮飞入她的眼睛，生涩而微痛，她柔柔眼走出家属区，走向她要寻找的目标。她第一寻找的目标是蒋启明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黑灯瞎火，没有人影。

　　她猜想会不会在老电话室里，她往老电话室走去，八平米的电话室门口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牌子对蒋启明不起作用，平时蒋启明经常在电话室里打电话，在这里他进出是自由的。段玉华老远看见电话室里的灯在闪烁，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欲推门进去，里面传出话来：“你说这个蒋启明和袁宁还在一起吗？好像他们分手了？”

　　“不知道，你管人家那事干嘛，真是吃饱了撑的，瞎操心。”
　　“我操心什么啊？他们好坏与我无关，只是他们闹闹也能给咱们的谈话增加点佐料不是，什么事都不发生，好像也怪没趣的。”
　　“那你去关心关心那些吃不上饭的人，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还在受苦受难呢，同志，这样的头等问题急切的需要你去解决，免得你闲的心痒痒。”
　　听到里面两个男人的对话，段玉华知道蒋启明定不会在里面，她转身走人。 段玉华想想，会不会在厂里地下活动室，那里是最隐秘的地方，几乎无人知道那里还有个地下室。段玉华转身走到地下室七级台阶口处，心脏跳的厉害，砰砰跳的心脏撞击着胸腔就要蹦出嗓子眼，仿佛已经看到了蒋启明和袁宁搂在一起的画面。她一步一步的下阶梯，心跟着阶梯往下沉，她走到地下室门口站住用力的推开铁门，看到套间里的一个房子灯亮着，她渐轻漫步向套间移动。套间里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伴有急遽的喘息声。她轻轻的站在门口眯缝着小眼向里面张望，有两个人重叠在床上，她万痒难忍，蒋启明和袁宁扭在一起的画面浮游在段玉华神经的沙滩上，海浪无法将它冲刷掉，她的五官开始挪位，心中的怒火腾升，她勃然大怒推开门，冲上前抓住男人的头发狂喊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待男人的头发被她抓起仰脸时，她的眼睛瞪圆了，不是蒋启明，她张大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惊骇的放下手里抓住的头发没说一句话，扭动着笨重的身体仓惶的跑出门外，飞奔逃离地下室。

　　安舒敏和潘雨丹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愕然的赤身裸体坐在床上半晌缓不过神来。还是潘雨丹反应快捷，她迅速拿起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别楞着了，快穿上衣服。”安舒敏神魂未定机械的拿起衣服穿着。潘雨丹急了拿起安舒敏的衣服帮他穿上：“你快点穿，别在这里磨磨蹭蹭，段玉华的嘴特骚，不定她会怎样到处传播呢？”潘雨丹给舒敏扣上扣子安慰他说：“这没什么可怕的，她说就让她说去。”

　　安舒敏楼过潘雨丹哭道：“雨丹，原谅我，我是一时冲动，不是有意要伤害你。”
　　“说什么呢，这是我自愿的，你不要有负担。有后果，我自己承担。”
　　“你越这样说，我心里越不安。”
　　“别瞎想了，我爱你，愿为你做一切事情。”
　　“雨丹，我欠你的。”

　　“你怎么还像个孩子，啰里吧嗦的，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日期：2010-05-31　14:35:57
　　午夜秋风瑟瑟不安分的飘进六平方小屋，张春娥坐在床上等待着安舒敏回来，几次抬头看表，几次失望。她隐隐感到和舒敏的情感在缩水，人在一起，心却天各一方。对往昔岁月怅然回首，空气中有种不详的预感，给春娥的心里凭添了一丝愁畅。屋外，偶尔有刺耳的鸣笛声呼啸而过，她的心都会随着这刺耳的鸣笛声揪起，她没有睡意，眼睁睁的盯着门口。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继而传来一串钥匙开门的声音，是舒敏回来了。春娥坐在床头抬手拉动灯绳，房间里明亮起来，她对进门的舒敏说：“今天绘画的时间还挺长，画完了吗？”舒敏躲闪着春娥的眼睛到外面打水回来坐在床边洗脚，他说：“画完了。”

　　“潘雨丹••••••”
　　“潘雨丹还挺敬业，一直站了八个小时。”
　　“这幅画完成不容易，画完成了就可以寄出去了，你也了了一庄心愿。”
　　“你一直没睡？以后不用等我，我画完就回来了，你快睡吧。”
　　“你不睡吗？”
　　“你先睡，我再想想那幅画。”
　　日期：2010-05-31　16:50:50

　　春娥转身睡去，安舒敏拉灭灯背靠着墙坐在床头上，在黑暗中他的内心像岩浆喷发，刚才的那一幕到现在还惊魂未定。他在思想中梳理事件链，在绘画中他的本意是全身投入到绘画中去画好这幅画。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埋怨自己一时被欲望牵动，做了对不住潘雨丹的事。是自己生理欲望被牵制，衍生出意想不到的雄性体验。潘雨丹对他没有过多的渴求，善解人意的给他宽心，这更让他的心有负重感。她还是个大姑娘，让她以后怎么嫁人？明天上班怎样去面对潘雨丹还是个未知数，安舒敏在苛责自己中渐渐睡去。

　　日期：2010-06-01　08:52:27
　　14
　　蒋启明接到电话，飞奔出门。电话是袁宁打来的，她告诉蒋启明一定要出来，否则就和他分手。今天他们的约会地点不是在办公室里，也不是在电话室里，更不是在地下室里。地下室本是个安全的地方，自从安舒敏来了，蒋启明把钥匙交给他后，他和袁宁就再也不能往地下室去了，以免发生尴尬事件。他用自行车带着袁宁到公园靠渭河边的亭子间坐下，蒋启明拥着袁宁：“你怎么才打电话，我在家里都急死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不主动联系我，还在这埋怨我，几个月你都没给我钱了，你是不是想甩了我。”
　　“哪里的话，这几个月她把钱都强行的拿走了，我没钱，总不好意思约你。”
　　“既然闹翻了，你可以和他离婚啊，你离婚了，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儿子还在上初中，我还想多挣点钱，到时候咱们会好的。”
　　“你这是推辞的话，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要是有我，你还会去追潘雨丹吗？我可是听说了，厂里到处都在风传你追潘雨丹的事情。”

　　“哪里的事，都是捕风捉影瞎掰。”
　　“我有一种感觉，和你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就是没有潘雨丹出现，也会有刘雨丹，王雨丹在你的身边晃，我不敢保证自己能降服你。现在和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咱们像打游击一样，我真是不舒服。”
　　“不要多想了，我把地下室的那两把钥匙要回来，以后那就是我们的家，这样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那每个月的钱呢？不给了吗？”
　　“给，一定给。”
　　“好，就这样定了，走吧，回去晚了你家里的又该找你麻烦了。”
　　日期：2010-06-01　09:3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