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悲秋》
第46节

作者: 昉溪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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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12-16 11:34:17

  我像一只落汤鸡走进江帆的家,把江帆吓了一跳。
  “小老弟呀,你真够牛的,这么大的雨水居然敢出门。”江帆赶忙给我换衣换鞋,然后吩咐他的妻子,“赶紧烧碗姜汤给大川驱寒。”
  “听说你身体欠安,今天礼拜,来看看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偶感风寒,年纪大了,抵抗力差了。”
  “我今天给你带来一支东北野参,平时熬点汤喝,也许能提高内在免疫力;还有几听罐头肉,是上海一个朋友送的,借花献佛,你也尝尝。”
  幸亏我老婆细心,将这些食品紧紧地扎在一只塑料袋里,没有受潮。
  “你看你看,太客气了,能来看看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还带这么多礼物,叫我如何承受得起。”
  “区区之物,何足挂齿,聊表心意而已。我还带了几瓶酒和几斤鱼,准备送给王医师,刚才我在八十桥……”

  江帆摇摇手,示意我别说下去。
日期:2010-12-16 11:35:29

  “喝姜汤,暖暖身子,别感冒了。”
  嫂子端来一碗浓浓的红糖姜水,我趁热将它喝了,出了一身汗,人也舒服多了。
  江帆的妻子是神手,一会儿准备了许多好吃的菜:小河鱼、火腿炖萝卜、红烧鸡……多年未见,江帆说,我们好好唠唠。
  我们两人都不会喝酒,嫂子买来了雪碧。
  江帆出监后生了个儿子,年龄不大,我掏了60元作为见面礼。
  “又叫你破费了,叫叔叔好,谢谢叔叔。”
  “叔叔好,谢谢叔叔。”
  小孩长得眉清目秀,口齿伶俐,是一块好料。
  “不谢。以后有机会,和爸爸妈妈到叔叔家玩。叔叔家有许多书,送你几本看看,好不好?”
  “叔叔有文化,长大了,到叔叔那个学校去读书。”江帆摸着小孩的头动情地说,“多学点文化,为爸爸争口气。”
  “时代不同了,他将来一定会有前途。”我说。
  “是啊,沉重的一页终于翻过去了,小孩再也不会像你们一样受罪了。”嫂子一边说,一边给我碗里夹了许多菜,“来,吃菜,吃菜。”
日期:2010-12-16 11:38:00

  午饭后,我与江帆单独小叙。江帆一声长叹,未语泪先流,断断续续地向我谈了他的老乡王医师的一些遭遇。

  王医师子承父业,跟随父亲学医。他父亲的医术、医德在方圆百里是赫赫有名的,上门求医的人络绎不绝。
  一家人的生活本来过得甜甜美美的,却平地起风波,他家药房里的钱经常失窃。暗暗查访,才发现是被一个叫王宝德的伙计偷去做赌资了。王医师父亲心善,耐心地教育了一通而没有及时地辞退此人。恶习难改,王宝德不但没有改邪归正,反而变本加厉,越赌越大,经常偷,偷不到钱就偷药材,致使王家经济收入大受损失。王医师父亲一怒之下,对王宝德狠加鞭笞,驱出家门,永不再用。
  对待犯事家仆,责而不遣,或怒而不决,或惩治过严,都是用人的大忌。王医师父亲既不会用人,也不会管人,终遗后患。就是这个王宝德,这个心术很深的王宝德,后来居然当了公社副书记,分管文卫。医疗合作诊所成立以后,王医师父子均在诊所上班。王宝德利用他手中的权力开王医师父亲的批斗会,说他与一个寡妇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王医师父亲一生清白,受不了这个污辱,自缢身亡。

日期:2010-12-16 11:40:22

  害死了王医师的父亲,王宝德还不甘心,又看中了王医师的老婆,想把她玩上手。
  也该王医师倒霉,文丨革丨期间搞“五讲四美”活动,家家户户要查卫生。王医师和妻子儿女为了应付检查,全家总动员,把屋里屋外都清扫得干干净净。有一天卫生检查组又开始查卫生了,王医师带着妻子儿女打扫门庭,他的小女儿擦桌时,忙乱中碰倒了毛主席石膏像。石膏像本来就很脆,再加上颈脖一节最细,石膏像碰倒后,不偏不歪,脖子断了。
  这一下把全家人都吓呆了,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卫生检查组马上要来了,重新去买一个也来不及了。赶快把破碎的石膏像收藏起来吧,可是家中不摆设毛主席宝像那是对伟大领袖的不忠诚,同样是犯天条的,一家人急得团团转。
  王医师妻子急中生智,咚咚跑进房间拿出一块红绸布披在宝像身上,把颈脖子团团围住,不但看不出破绽,而且红绸布光彩熠熠,让宝像满面红光,更多了一分精神。主意不错,天衣无缝。
  当他们一家刚刚把一切收拾好,检查组走进了家门。
  东瞅瞅,西摸摸,查得很仔细,很认真。
  王医师一家紧张地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一口。

  当一个检查人员走至宝像旁,王医师的妻子全身发抖,她牢牢抱住小女儿,不让她出声,王医师额上直冒冷汗,心里不断祈祷:祖宗保佑,菩萨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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