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悲秋》
第30节

作者: 昉溪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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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11-27 16:03:34

  老木逃跑了,责任重大,我不敢隐瞒,报告队长。
  正巧,女老师来看望老木,我把老木写的字条递给她。
  “我正在给他办保外求医的手续,这样一跑,砸了!”女老师神情沮丧。

  场部立即派公丨安丨干警追捕老木。
  老木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年夏天我到学校去卖西瓜,只见那个年轻的女老师拿着一只毛绒绒的玩具狗在不断地捏着。每捏一下,玩具狗就“旺旺”地叫。狗一叫,女老师就流眼泪。她也学会吹笛子,吱吱呀呀,好像在向谁呼唤。凄凄不似向前声,曲调不美却苍凉。
  这不是老木的心爱之物吗?为何到了女老师的手里?几次想上去问个明白,物是人非,欲说还休。

  再后来,队长告诉我,在我与老木去女子棉花大队卖西瓜的那天,老木在人群中发现他的情人曲曲竟也在棉花大队。从小号里放出来的那天晚上,他逃至棉花大队想救出曲曲,还未潜入宿舍,就被守卫人员发现。守卫人员立即报告了指导员、指导员一方面派人加强警戒,一方面向场部作了汇报。
  场部立即派出公丨安丨干警,追捕老木。
  老木遑遑不知往何处逃,迷迷糊糊中,逃到了长江边。
  等公丨安丨干警赶到长江边,已不见老木的身影,只见水面上飘着一根竹笛和一只毛绒绒的玩具狗。

  公丨安丨干警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了女老师的父亲——场长。
  笛声悠扬,魂断长江,音乐有一条无形的路将苦难的魂灵引向天堂。
日期:2010-11-28 10:13:41

  双抢即将来临,打谷场上劳力紧张,我从菜园组调到打谷场上帮忙。
  菜园组有个惯例,每日早中晚三餐轮流派一个人挑着饭桶到厨房把组里所有人的饭菜担回菜园,然后大家分食。用不着每个人自己跑老远的路打饭打菜,免得浪费时间。谁摊到落雨下雪的日子谁倒霉,谁轮到大冷天,冰天雪地,冻得也够戗。在打谷场,每天早中晚三餐,专门由一个男子汉挑着饭桶走很远的路去厨房担饭,其它人从不沾手。下雨也罢,下刀也罢,都是他。我感到有点不公平,但这个男子汉毫无怨言,乐此不疲。

  这个男子汉白天虽然不干活,除了整理整理内务卫生就是休息,可是晚上打谷场上的防卫工作全由他一人承担,整晚不睡觉,四处巡查,这也够难为他的了,毕竟年纪大了。但有人告诉我,他并不太老,最多四十来岁,世事沧桑,使他的外形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
  夜幕笼罩大地,繁星点点,稻田里蛙声一片。
  远处湖面上,飘浮着一层薄薄的雾霭,似幻似真,荡出一个碧蓝的梦境。
  男子汉带着他的狗,一条叫黑旋风的黑狗,在打谷场上四处巡查。

  稻囤、狗、人,星光映照着,在大自然的底色上形成一幅绝妙的剪影。
日期:2010-11-28 10:28:25

  一天深夜,我突然发现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当时尿急,我摸到茅屋外去方便,蒙蒙眬眬中仿佛看见那个男子汉坐在路灯下静静地看书,那种专注的神情,只有在大学研究所里才能看到。服刑期间,绝大部分人心灰意冷,前途无望,能保住生命已属万幸,哪有心思去做学问?或许这个男子汉也不是在做什么学问,长夜漫漫,看看小说、历史之类,消磨时间。
  有几天深夜,我特意又观察了一下,觉得不像看小说,他一面看书,一面还做笔记,拿着一枝钢笔在本子上划来划去,很认真。
  我想前去看个明白,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惊动了黑旋风。这只狗特别灵敏,两只眼睛中有一种令人生畏的目光,我从小就怕狗。
  这个男子汉在看什么书呢?为什么那么专注?我耳闻他是美国中央情报局派遣的特务,被判无期徒刑。刑期遥遥,看不到尽头,况且年事已高,看书还有什么意义?
日期:2010-11-28 10:51:07

  时隔不久,我发现此人又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行为。他每天早上或黄昏,都要绕着稻囤跑步,不快不慢,保持同一速度。
  他的黑狗不甘落后,跟着他跑。
  朝阳迎着男子汉的步伐冉冉升起,光芒四射。

  或者夕阳西下,晚霞一片灿烂,男子汉追着晚霞前进。
  一圈,二圈,三圈……
  “老魏啊,你早!”有人打招呼。
  他叫魏了水,于是便向问安的人友好地点点头。
  “老魏啊,跑了多少个圈?”有人问。
  “八十二圈。”
  “你吹吧,那么多的圈子你如何记得?”
  “不信,你来看。”
  原来他做了个自动计算器,只要他每次踩动一根细竹竿,那竹竿便会翻出一个新数字。
  大家钦佩老魏聪明。
日期:2010-11-28 14:12:59

  其实老魏并不在乎自己的聪慧,目前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生命,他必须每天向生命输入足够的能量,这能量足以维持到他大展鸿图的那一天。
  老魏不光跑步,有时还要打打太极拳,一招一式,有模有样。
  打到兴头上,来个大鹏展翅,刚中有柔,柔中有刚,非常漂亮。
  “老魏厉害,恐怕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正在扫地的一线天啧啧称赞。
  何谓一线天?此人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细长而明亮,因此得了这个雅号。
  “屁!走起路来像个老太婆,跟他斗,一只手都嫌多。”长得五短三粗的张五对老魏的太极拳不屑一顾。
  “就他那瘦骨嶙峋的样子,我一屌能把他掀到江北。”秃子符不启口吐白沫地说。
  “不是吹,我一口气能叫他飞上天!”身高马大的阿六更是气概不凡。
  “吹牛皮不犯死罪,你们尽管吹就是了。有本事你们谁敢跟老魏过过招?”

  一线天横了他们一眼。
  “那有什么了不起,我去会会他。”秃子符不启自告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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