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门口,欲望盛开》
第12节

作者: 半瓶哥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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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老柴的仓库距市区有3个小时车程,因为沿途被蒙住双眼,我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但能确定沿途经过了两条隧道和一座毗邻铁路的高架桥。我的左半边脸被上午的阳光晒得发烫,由此可以推测出汽车出了市区后一直向西南方向行驶,目的地应该是漫长海岸线上连绵不绝的丘陵地带。
  下车后我被强炳领着走过一段长廊,温度骤降头顶不时有水珠滴落,脚步带起悠长深邃的回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不休。那种摸黑行走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毛孔收缩,有几个瞬间我甚至后悔了。
  眼罩被人摘掉后我又看到了皮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冲我挥挥手,货在这里,看吧。
  尽管这间仓库很大,仍旧被数量惊人的洋酒包装箱堆得仅堪落脚,种类齐全得象是大型酒庄的专属仓库。潮湿的空气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墙角的柴油发电机轰鸣不已,头顶上一溜灯泡放射着惨白的光芒。从墙壁上乌黑的霉斑和身边那扇巨大厚实的水密门不难看出,这里应该是废弃的防空洞。
  强炳依旧一脸笑容,问我要不要开箱验货,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得意。

  我也冲他笑笑,说不用了。跟着又补了一句,柴总很有实力嘛,得罪得罪。
  强炳伸手递过根烟,轻描淡写地说渣哥的谨慎可以理解,柴总希望长期合作,破例让你来货仓,也是博个信任。
  信任,当然信任。麻烦你给柴总带话,有机会我一定摆酒请罪。
  强炳呵呵一笑,说我们入行不久,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也请渣哥包涵。他的语气听上去相当真诚,让我心里的疑虑愈发厚重。
  老米低头续了根烟,问我你究竟在顾虑什么?
  价格,还是价格。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一开始我担心他们是骗子,后来发现他们有货,而且不是假货,那价格就太可疑了。

  老米疲惫不堪地打了个哈欠,你直接说别让我猜,我最近脑子不够用。
  我死活想不明白,老柴那批货质量一点问题没有,为什么那么便宜。从头到尾,他们使劲憋着,可还是透出那么股子着急劲儿。
  你的意思是说,那批货烫手?
  对,所以他们急着出手。
  老米又开始翻白眼。杨叔过来添酒,笑呵呵地问愁什么呢?

  我说他愁结婚呢。杨叔接过我递的烟,哈哈大笑着走开。我扭头瞅了眼他的背影,几天没见这老头背弓得更厉害了,有点纳闷今天怎么没见顺子。
  还有什么消息。老米冷不丁冒了一句。
  还有个事很怪,我接触了咱们在广东那边的所有关系,到处打听,没人知道老柴这帮人的底细,都说是新出来的。乍一冒头就这么大手笔,你说他图什么?没见过这么培养客户开拓市场的!
  倒过来想想。老米端杯抿了口酒,老柴为什么会挑咱们?按他的仓储规模,咱们怎么都不算大客户,以前几乎没合作过,也谈不上相互放心,说开拓市场就更扯淡了。他们那么迫不及待地想把那批货塞咱们手里,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咱们……
  我脱口而出一个字,远!
  老米笑着点头跟我碰杯,最大的可能,是他接触的所有客户里,咱们是离广东最远的。那批货来路不明说不上里边有什么猫腻,他不敢让货出现在广东周边的市场上,所以才哭着喊着找咱们。
  你也直接点说吧,这批货,咱们要还是不要,我最近脑子也不够用,喝酒喝的,绝对的工伤。我故作天真凝神盯着老米,看着他的嘴角一点点上翘最终变成那种得意的坏笑。

  别跟我装傻,你早有主意了是吧。说,你跟老柴订了多少?
  我翻着白眼说那是口头订的,没你的同意屁都不算,两车。
  老米又跟我碰了下杯,我干嘛不同意,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我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你不怕烫手?
  烫也是烫他的手,只要货到了咱们手里,怎么玩不行?零打碎敲的卖,照样挣钱。
  我就知道你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婚都敢结,你还怕什么?

  我们笑得得意忘形,连低头烤肉的杨叔都惊动了,端着盘羊蹄筋过来问,你们哥俩乐什么呢,深更半夜的。
  老米收了笑容一脸认真,杨叔,天寒地冻的,回头我们给你找间铺面房吧。
  我在边上跟着点头。
  那天夜里我很晚才回家,兴奋得有点失眠,暗自沮丧自己的定力还是不够,翻了半天抽屉找出瓶过期安眠药吃了一颗,迷迷糊糊一直在做梦,一会发财一会破产都挺揪心的,直到天亮才真正睡着。
  第二天下午我发了两份确认订单的传真,一份给老柴,一份给马仔文。

  离开广东前我给马仔文打了电话,他居然亲自跑到珠海跟我见了个面。不知为什么,这个从不七情上脸的人那天面带焦虑。
  马仔文也算开城不公,在饭桌上寒暄几句之后就直入主题,说前一段时间的确出了点事,他手里有一批从香港走私进来的电脑配件,数量很大,被海关盯上了。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他发出的集装箱都被监控。我估计那批CPU主板和显卡没准是贼赃,没敢往深里问。
  马仔文信誓旦旦说问题已经解决,万事搞定,只是手里缺钱周转,希望我能不计前嫌继续合作,主动提出价格可以谈。我没怎么费劲就压了5%,订了一车法国红酒。
  临走时马仔文颇有感慨地说现在的生意好难做,竞争太激烈,完全没了行规。
  出于礼貌我也陪着他唉声叹气,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喝酒的就那么多,卖酒的一茬一茬层出不穷。
  马仔文小心翼翼地问我除了酒有没有兴趣做点别的。

  我没了耐心,摇摇头告诉他,隔行不取利。
  传真发过去没一会马仔文的电话就来了,说以前都是由他们负责运输这回怎么改了。
  我不想让他知道物流公司的事,只说走铁路不太安全,刚好有朋友的车去广东那边送货,不想空返,就让他们拉回来。
  马仔文听上去很失望,说已经安排好货柜车了,保证安全稳妥。
  我笑着问文哥现在连运输的钱都想挣?
  马仔文连说没有,自己的车比较放心一点。

  我说下回,下回一定麻烦文哥。随即挂了电话,暗骂活该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心里荡漾着趁火打劫的快感。
  夜里去了趟慢摇吧,乌殃乌殃全是人,姿态各异的跟着音乐抽搐,生意火得我眉飞色舞,走进吧台给自己调了几杯酒,还觉得不过瘾,挨个跟公主和促销小姐调侃,张嘴就是一连串荤素搭配的笑话,到最后自己都纳闷怎么这么贫。
  芳芳看出我心情不错,一直在边上笑而不语,让我由衷觉得这丫头越来越乖巧了。
  夜里十点多黄兰带着俩朋友来玩,说是外地来的大学同学,我细细观察后认定那俩女的皮肤白皙却毫不动人,开了瓶红酒送过去想走人,被黄兰拉住,非要陪着聊天,指着我向她同学介绍,这人特逗,可能侃了。
  一开始我百爪挠心索然无趣,直到话题转到圣诞节那天给给姚楠洗胃。
  黄兰她一脸痛苦地说我酷似渣滓洞中美合作所里的特务,严刑拷打地下党员。

  我说我也发现自己挺有玩SM的潜质,你要不要试试。
  黄兰差点翻脸。
  我趁机走人,回到吧台陡然间觉得音乐太吵,节奏激烈的鼓点毫不间断地一次次冲击我的耳膜,胸口堵得难受,象是有人往里硬塞进一面不用敲自己就能响的架子鼓。走出门接了个电话,就再也没勇气重新走进去,慢摇吧的大门洞开象只能吞吐一切的大嘴,门楣上方不停闪烁霓虹灯在路面上投下形状古怪不停变化的光影。我突然觉得兴致全无,在门口逡巡一圈,索性掉头去了人间,听了半天比寡妇哭坟还幽怨的爵士乐才觉得自己能正常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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