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2-22 09:31:54
“谁呀?张老师!您回来了?”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尽量用平稳的口气。
在其他人听来再正常不过的一个电话,但欧阳炳的脚在门边蹭了几秒钟,回头望了一眼,神情相当复杂。
“小撒,以后校对稿子还是你来吧。”
欧阳炳出门时扔出的最后一句话叫大家摸不着脑袋了。
撒迪一脸委屈地回头望着崔志刚:“崔科,头儿今天是怎么了?这活我好不容易丢手,咋又转回来了呢?”
崔志刚笑道:“你也真笨,这话都听不出是啥意思?”
旁边的司机也笑了。
惟有老战士朱大勇没乐,叹了一声说:“不妥吧,这样干。”
其实我跟张蔷的通话很短暂,她大概是从师大党政办我同学那里打听到我电话的,因为她还不知道我供职在市政府。
女诗人回来后,上次那位将我当校贼的男教师可能告诉过有个叫范为的学生找过她。因为直觉告诉我,那男的十分关注女诗人的。
女诗人问我找她啥事。
我的谎言直接而又简短:想再要一本。
女诗人一听又有人索要签名本,自然很得意,客气地说随时可以找她。
就这样挂了。
机遇往往就来自点滴细节,细节的重要性不在于本身蕴涵的内容,而是提供某种捷径,像一盏灯给人亮出方向,少转弯路。
一穷二白,苦大出身的范为就是个草根,要想扎根在政府大楼里冒出草尖儿,必须得另辟捷径,否则就算拱破了头也还是过着爬虫生活,因为政府大楼就是变形金钢,一抖搂身子你就被摔死。
所以,简短的对话却似悦耳之音,叫人梦呓。
从欧阳炳在门前磨蹭的神情,再加上他最后那句话,我心里有了底。
这就是细节,抓住细节将它放大,那就是机遇了。
日期:2010-12-22 09:36:05
接下来我该主动出击了,因为那是欧阳炳需要的,否则就不会让撒迪继续担当校对员的。
那天下午一下班,我就急不可耐地打车到了师大。
“筒子楼”里的大爷不见了,煤气灶罐也消失了,往日煤气流窜的楼道空荡荡的,老师们断断续续地提着饭盒走在楼梯上。
我正低头走着,忽然被下楼梯的人拦住了。
“怎么又是你?”
抬头一瞧,正是上次楼道碰到的那位。
“我听说张老师回来了,过来找她的。”我闪开对方就要上去。
“你等会,过来这边说话。”估计这小子练过拳脚,一把拽住我,居然抬不起脚,这家伙生硬地把我拽到了旁边的凉衣区。
“怎么了?”我用力挣开他,若不是几个月来在机关磨练的耐心,范同学早挥老拳了。过去在学校就跟体育老师切磋过,范同学曾经也是个体育健将的。
“我有话问你哪!小张一回来我就跟她提到你的大名,叫范为是不?她说没这个学生,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别寻思着在小张身上找事啊!”对方纠缠不放了。
你大爷的,把老子当软柿子捏巴上了。
“我找张蔷关你鸟事!滚远点啊!”范同学在师大的恶相终于显露了。
对方见我发横了,也来了劲,叫道:“掖不住了吧?我是专治像你这样的流氓无赖的,再不走我可叫校保安了。”
“看在你是灵魂工程师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忙着要办正事,没工夫跟对方费口舌,一甩膀子就就开了。
“你给我站住!听到没?”对方穷追不舍,也不下去打饭了,追赶到了四楼。
争吵声惊动了上下楼的教师,都聚集在楼梯口朝这边张望,有几个认识他的围拢过来,看架势是要捉拿流氓。
就在这时候,人群里走出一个大高个子,膀大腰圆的,将饭盒交到身边一个人的手里,撸起衣袖就要动手,看块头就知道是体育教师。
“范为,这是怎么了?”一场寡不敌众的战斗眼瞅着要拉开序幕,一声圆润的女中音当即平息了骚动。
正是“利智二世”张蔷。
“你们这是要干啥呀?”她奋力拨开气势汹汹的几个男教师,又重重推了一把大个头。
大个头纹丝未动,咧着大嘴问:“张老师,他是谁呀,这么横!”
“我学生,你们这是要干啥呀?”她恶狠狠地盯着先前那个男子。
那男的指着问:“上回来找你的就是他,不是说不是你的学生吗?进这里横冲直闯的,像个流氓!”
“老子欺负你姐了啊?谁流氓呀?”见“二世”救驾我反而来劲了。
“瞧瞧,这德行标准的流氓嘴脸,再骂人我抽你!”那男的依旧不依不饶的,可见到刚才围拢过来的都散开了,大个头也拿着饭盒走远了,他举起的手又放下了。
“单晓斌,你还像个老师的样吗?”“二世”推开对方。
“他到底是谁?”对方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管得着吗你?”“二世”一把拉住我,朝楼道里面走去。
“小张,我不是怕你吃亏上当吗?咋就好心没好报——”男的在后面喊着。
等进了414房,张蔷把饭盒使劲往桌上一放,余气未消,厉声呵问:
“谁让你来的,闹出这么大动静?”
“张老师,您电话里不是说随时欢迎我的吗?”我厚着脸皮说。
“刚才是咋回事?”她问。
“嗨!上回我不是上这来找你吗?他就把我当特务给瞄上了,查户口似的。刚才我上到三楼刚好撞见他,他就跟我纠缠上了,非得让老子承认自己是流氓,多冤枉我啊!我做学生时再坏也就是个逃课大使、作弊大王,可从来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我分辩道。
张蔷摇头说:“单晓斌就是那样的人,学心理学带出来的职业毛病,怀疑一切。”
“张老师,不大对劲吧。我发现他好象特在乎你哟——”我拖长嗓音道。
“少贫,不说他了。找我何事?”
“诗集呀。我有个同事特崇拜您,这不从哪打听到我是您的学生,非得要签名集子。”
“你就继续编造,真以为老师被你忽悠?像你们那样成天喝茶看报混日子坐机关的人也看诗?”她露出狡黠之色,继续说道,“我就纳闷了,像你这样的,连考试都靠假冒伪劣香水蒙混过关的人,怎么就进了政府大楼?”
“老师,您可别这么贬低学生,我当年在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可是为全校争夺过荣誉的,也为全省人民争光了。这不是组织上看我劳苦功高,把我当特殊人才给推荐进去的吗?”我有些得意地说。
“原来是这样。据说你上次来是给政府督察室充当探子的,将我们这黑暗的角落都拍照了,逼得全‘筒子楼’广大老师集体进食堂进餐,有没有这回事。”
说到这我才明白女诗人约我过来不是来讲解诗情画意的,而是兴师问罪的。可见这政府大楼的墙面真是四角漏风,天顶漏雨呀。
见我无语,女诗人继续问责:“刚才那群人要是知道你就是那个探子,不把你搁进食堂蒸笼里蒸人肉馒头才怪哪!单晓斌一个人就能把你给撕碎了塞牙缝。”
眼见彻底败露了,我试探着问:“老师,您还知道啥?”
“哼,你不是还领着一位李教授吗?”她不屑地望着我。
范同学缴械投降了,哪个王八羔子出卖情报的?
“这回你范为同学立了头功,是不是得升官发财了?”女诗人说话越来越俗,毫无朦胧感了。
我讪笑了几声,自知理亏,口里却争辩道:“纯属巧合,把我安插到师大这边了。”
“是你范为同学太熟悉地形了,而且事先以诗集为名前来踩点,接着就是打探,最后下达通牒让我们进食堂共餐。防火于未然,效果真是好,你都瞧见了这里的景象了。有这么巧合的吗?”
面对诗人的跳跃性思维和逻辑,我哑口无言了,有口也难辩,每个分段章节都压韵了,显然不是即兴诗发的,早有腹稿。
“哪个孙子栽赃陷害我啊?”我只能耍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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