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不过半尺纱》
第23节

作者: 秋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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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仁直冷笑道:“什么经验丰富,老夫这么些日子还没看清楚他?不过就靠着懂点小地方规矩,会些雕虫小技而已。能有什么套?大人只管拿了人再说,他管之安不认帐,起码客栈得顶罪。”
  张问沉吟道:“我看再等几天,不宜操之过急。轻敌冒进,兵家大忌也。”
  张问心道:等再过几天,银子收得差不多了,起码没做赔本买卖不是。
  黄仁直摇摇头:“大人得尽快,要是拖下去,惊动了上边,恐怕大人也脱不了干系。”
  张问一拍大腿,瞪眼道:“对了,这厮不会是想用苦肉计,自割一块肉,要把本官一起拖下水吧?娘的,老子和他有仇么?”
  临考还有三日,一大清早,公门吏典、兵卒及里长人等,都置簿付承发典吏收掌,画卯开始上班。
  张问升大堂,这个时间是为早堂,卯时至辰时。清早升堂,并不审案,粮里长等各照都图,挨次站立堂下,作揖听发放出。
  皂隶报门,阴阳报时,同僚揖,首领揖,六房揖,门库参见,始将公座簿以次佥押。内外巡风、洒扫、提牢、管库等各报无事,自吏房起先将一日行过公文,或申或帖或状,依数逐一禀报点对,各房挨次佥押用印。然后放里老挨图入见,比较里老,催办公事。
  张问十分娴熟顺畅地处理了这些杂务,召首领等官吏到堂,扬声道:“本官获报,县前街上虞客栈冒名县衙之名,收受县考士子贿赂,此等行径,简直是无法无天!”
  肥佬管之安一听,迷惑不解,眼巴巴地看着张问,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姓张的怎么现在就先动手了?

  底下的人猜测,那客栈怕是管之安授意这样干的,因为客栈老板是管之安的亲戚。大伙这时见知县要用武,都觉得是管之安太过分,太没把知县放在眼里了。
  张问冷冷看了管之安一眼,心道:现在该老子让大伙看看,谁给谁下马威,和知县作对是什么下场。
  当即一拍惊堂木,喝道:“马捕头!”
  阔脸马捕头一脸正气,奔于堂下辑道:“属下在!”
  “即刻差公人,押上虞客栈一干案犯到衙审问!”张问当即提笔用朱砂写牌票,交于马捕头。因为是出了正式牌票,书吏立刻备案这次行动。
  这时管之安站不住了,一脸恐慌道:“堂尊……这是……”
  张问盯着管之安道:“怎么?主薄认为不妥?”
  管之安一脸苦相,左右无计可施,有灭门的把柄在张问手里,他还敢公然和张问唱反调不成,这时候上面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上虞县知县最大,管之安没法攀咬张问。
  管之安面上的肥肉不自觉地**,咬牙道:“是、是……哦,不是,不是,下官觉得十分妥当。”管之安就像嚼着一块黄莲一般难受,对门口的一个皂隶做了一个眼色,皂隶会意,跟着马捕头出了县衙。
  张问眼尖,将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但不点破。马捕头带着一干皂隶快手,直奔过县衙街西边的丁字路口向南一转,走一段平安坊,横街就是县前街,径直冲向上虞客栈。
  “闪开!”马捕头按刀驰马,公然在闹市横冲直撞,将小摊小贩搞得鸡飞狗跳。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找回了作为男人的威风。
  马捕头在客栈门口勒住马口,大吼一声:“将老板、掌柜、小二、厨娘、杂工一干人等,尽数捉拿!”
  众皂衣听罢不问青红皂白,冲将进去。一个脸上有大痔的瘦小老头从楼上奔下来,见到眼前的阵仗,哼了一声,“都给我站住!撒野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儿!”这瘦小老头便是管之安的姨父王四,人称四爷。
  皂隶等人都知道这上虞客栈是管之安的地方,虽然有知县的命令,但条件反射地有些畏惧,便将门外的马捕头叫了进来。
  马捕头冷脸拿出了牌票,心道这会儿还跟着管之安混,不是眼瞎了么,将牌票举到王四面前,冷冷道:“王老板看清楚了,这是县衙的朱砂牌票,本差奉命拿人,王老板,和本差到县衙走一趟吧。来人,给我绑了!”

  “谁敢!”王四声色俱厉地喝了一声,皂隶等在管之安的积威下站在原地。这时众士子都从楼上走到楼梯上,俯身看热闹,议论纷纷,人说这上虞客栈是冒名收钱,众人愤愤然,嚷嚷着要求退钱。
  马捕头冷笑一声,厉道:“王老板,你想清楚了,敢拘捕,杖二十!打伤公人一指,斩!兄弟们,给我上!”
  众衙役听罢正要扑上去,王四认为管之安在这一带谁敢不买账?不就是一个小小捕头么,还真横起来了。后面的家丁奴仆靠上来,他便藏于人后。
  这时先前站在大堂门口的皂隶,接了管之安眼色的人,忙走到中间,说道:“马哥,大家都是熟人,让小的劝四爷两句如何?”
  马捕头哼了一声。
  皂隶走上前,在王四耳边低声道:“主薄这次也护不住您老了,他让小的给您带句话,别乱说话,主薄自有办法搭救您老。”
  王四认识这皂隶,是管之安的人,这才对奴仆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马捕头冷冷道:“走哪里去?全部拿下,一个都不能少!”皂隶一拥而上,拿着绳子链条将客栈里的一干人尽数捉拿,马捕头又下令看管柜台银铺,只待上边下令清缴赃款,又发人封了王家宅院,所谓赃银,恐怕很难分清。
  押送县衙的时候,张问正坐在大堂公座上,俯视众官吏皂隶,众人莫不敢言,公堂上静悄悄的,只有麻雀在院子里叽叽喳喳。
  张问看着门口,等着马捕头复命,一言不发,无人知道张问在想什么。管之安浑身发冷,背心冰冷潮湿一片,这时候才隐隐感觉到,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看透的。
  过了许久,马捕头走进大堂,辑道:“禀堂尊,案犯尽数捉拿,请堂尊示下。”
  旁边的黄仁直摸着胡须,一言不发,一脸得志。虽然是管之安自己送上门,张问顺手办事,但黄仁直觉得今天张问办的事实在是干脆利落,十分漂亮。只说在县衙里,黄仁直当然和知县是站一条线的,这时候黄仁直也忍不住俨然自得,摸须很爽。
  张问扬声道:“来啊,带主犯上堂!”
  皂隶将上了枷锁的王四押上大堂,王四一进来,就四处张望,终于见到了管之安,正站在公座一侧,当下舒了口气,只要有管之安在,王四自觉安心了不少。
  大堂衙役擂响堂鼓,一衙役依例大喝一声:“大胆刁民,跪下!”排列大堂两侧的皂隶跺着板子,长声道:“威……武……”
  王四本来是打算硬朗那么一下,陡地被这种气势吓了一跳,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啪!”一声惊堂木,王四吓了一跳。张问拍完惊堂木,不问青红皂白,也不管问罪张口便道:“大胆刁民,身无功名,见官不欲下跪,目无尊上,无法无天,来人,给我打!”

  张问从签筒里抓了几根签,丢到堂下,“用心了打!”班头听罢四字,是堂尊明白交代的,这时候连管之安都被制的闷屁不响,此种行势下,下边的人哪敢再和堂尊作对,班头捡起竹签,数了一遍,说道:“二十五板子,堂尊的话,都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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