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不过半尺纱》
第20节

作者: 秋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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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还有些记录个人想法和后世的东西,张问一时没有细看,只等以后慢慢研读。
  张问看完,看了一眼笛姑,默不作声,沉思许久,心道此书仿佛凭空捏造、玄乎异常,但细想之下,除了穿越年岁这样的事难以想象之外,后面的历史却说得通。如果纯属是笔者虚构的,那么他也一定是个看破当今庙堂玄机的读书人,可这书法实在不像个饱读诗书的人……
  是不是虚构,只看后面记录的历史是不是能灵验。张问心下想着,如果果真不错,那这书的价值……张问作为一个官,自然明白能预算天道的价值!
  笛姑见张问抬起头来,便说道:“大人觉得这本子记录的东西,可信吗?”
  张问摇摇头道:“要等以后才知道……这件事最好不要说出去。”
  张问提醒了一句,不过也没关系,说出去也没人信,说皇帝什么时候死,反而容易惹祸上身。

  笛姑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
  张问听罢,又想起了在船上被她看穿,她也是说的这句话,不觉有些感概。
  这时笛姑站起身来,说道:“昨夜大人的救命之恩,定不相忘,告辞。”
  张问本想问笛姑为什么要去刺杀税使,但转念一想,这种事恐怕事关沈家乃至整体的布局,笛姑不定知道,知道恐怕也不会说,便拱手与之道别。
  笛姑走后,张问出了内宅,到签押房处理了一些公务,趁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又将曹安叫到内宅,拿出一张纸来,说道:“你去找个人,让他佯装想买刑房书吏的缺,去管之安府上奉承他,并求这纸上的几个字。”
  曹安看了一眼那种纸,上面写着:闺范图说。

  曹安不明白为何要求这么普通的四个字,但他为张家办了几十年的事,主人吩咐的事,不明白也不问,照办就是,便说道:“是,老奴这就去找人办……要是管之安不愿意写怎么办?”
  张问想了想,笑道:“管之安这样的见识,不会明白这四个字的玄机;他正要和我争势,有人依附奉承当然求之不得。所以放心,他会写的。”
  曹安小心将纸放进袖袋,躬身道:“是。”
  过了一下午,到了日暮酉时,张问回内宅等着曹安。夜幕降临之时,曹安回来了。
  张问见罢有些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他写了没有?”
  曹安拿出一张宣纸,放到案上,说道:“如少爷所料,管之安很高兴,写了四个大字。”
  张问展开那张宣纸一看,四个大字卖弄得眉飞色舞,还在角下题名盖印,张问呵呵一笑,说道:“所料不错,管之安连上虞都没出过吧,也就这点见识。这四个字够他喝一壶的了。”
  见曹安不解,张问解释道:“万历二十六年和三十一年的两次妖书案,隐射国本,龙颜震怒。那件事很少有人敢提起。这四个字,事关妖书,你说是不是够管之安害怕的?”

  多年前的妖书案,说到底就是“国本之争”的延续,是两宫贵妃皇子争储的事,其中又有大臣借机打击政敌的阴谋阳谋参杂,水浑得一团糟。
  而“闺范图说”四个字是一本书的名字,是郑贵妃指使伯父郑承恩及兄弟郑国泰重新刊刻的新版《闺范图说》,隐射国本,后来某些大臣以此为契机布局党争。
  情况复杂,不一细述,总之管之安写了这么四个字,细推之下,绝对可以安上“机深志险,包藏祸心”等罪名,诛灭九族也不为过。
  ——————

  三堂里挂着字画和丝竹钟鼓乐器,虽然陈旧,却别有一番滋味。这儒雅的堂屋里,有多少任知县在此苦参玄机或者满脑贪欲,这里发生过多少密事、丑事、贤事,已经无从知晓了,只有这些陈旧的物什,默默地见证。
  夜幕已经拉开,屋里屋外挂着写了“县衙”字样的灯笼,周围只有一些值房的皂衣。官吏们都回家去了,虽然《大明律》有规定官吏必须住在县衙里,但县衙里的公廨当然住着不舒服,明朝二百余年到现在,很多规制都名存实亡,除了知县,官吏一般都住在外面。
  张问见案桌上放着一根横笛,在不经意间想起了笛姑,便将横笛拿了起来,徐徐吹奏了一曲。
  良久之后,张问放下笛子,听得堂外一人道:“时而苍劲呜咽,时而清幽雅致,时而好似有说不尽的柔情,时而又好像激叫入青云慷慨切穷士。妙!妙!”
  自然是管之安的声音,不出张问所料,叫曹安去一说“闺苑图说”四字的玄妙,管之安就连夜赶回来了。而且张口就是马屁,一切尽在张问预料之中。

  管之安走进三堂,躬着身体满面带笑道:“堂尊高雅,高雅!”
  张问看了一眼那肥佬,呵呵一笑,心说你懂个屁,又半咪着眼睛吟道:“芳林皓,有奇宝兮;博人通明,乐斯道兮。般衍澜漫,终不老兮;双枝闲丽,貌甚好兮。八音和调,成禀受兮;善善不衰,为世保兮。绝郑之遗,离南楚兮;美风洋洋,而畅茂兮。嘉乐悠长,俟贤士兮;鹿鸣萋萋,思我友兮。安心隐志,可长久兮。”
  吟完还“哈”了一声,好似喝了一碗美酒一般回味无穷,反复念了两遍“安心隐志,可长久兮”。
  这时张问好像刚发现管之安一般,哦了一声,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原来是管主薄,坐下说话。”
  管之安一脸恭敬道:“堂尊在此,下官岂敢坐下。”
  张问心道这厮的态度变得很快嘛,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主。

  “啊……那个闺苑图说……”
  “堂尊……”管之安脸色一变,急忙打断张问的话,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皂衣,吩咐道,“你们先下去,非招不得靠近。”
  皂隶关上堂门,管之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诉道:“堂尊,下官上有老下有小,您大人大量可别将事儿说出去。下官不过就是堂尊的一条狗,汪汪汪……堂尊叫下官向东,下官绝不敢向西……”
  张问愕然道:“管主薄,你在心里都骂我上万遍了吧?”
  管之安忙道:“下官心服口服,心服口服……下官就算敢骂自己的爹娘,也不敢骂堂尊啊,堂尊……”
  “真的?”
  “可不是,如果有半句假话,就让下官五雷轰顶……”
  这时,“啪啪……”突然想起几声声音,管之安浑身一颤。片刻之后,才明白是敲更的声音。
  张问皱眉一拍额头道:“本官原本想,你处处和本官过意不去,这次总算抓了你的把柄,只要交上去,本官这口恶气总算出了。”
  管之安急忙通通直磕头,“堂尊,下官如何敢和您过意不去啊……都是、对,都是那梁县丞指使下官这么办的,以后下官再不听那狗屁县丞的,下官惟堂尊马首是瞻,堂尊、堂尊……”
  张问踱了几步,故作犹豫状,沉吟道:“你是说放过你?也对,就算弄翻你一个,打草惊蛇,还有那么些人,就不好弄了……你们把银子都独吞了,本官想去风月楼玩玩也捉襟见肘,这可怎么办才好。”
  管之安急忙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银票都掏了出来,双手呈了上来,“堂尊,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堂尊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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