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债累累的人们》
第23节

作者: 暗香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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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静微微点点头,朝着女儿笑笑,骑着电瓶车朝着里面而去,我看到电瓶车前面的框子里,装满了东西,应该都是拿给我父母的。
  我带着女儿离开了这里,去了附近的一家必胜客,女儿最喜欢吃这些了。
  以前我总带女儿去吃,虽然我现在手里的钱捉襟见肘,但是为了女儿,我决定奢侈一次。
  我落魄至此,女儿也没有丝毫的嫌弃我,哪怕我穿着外卖服,在女儿的心里,我也永远都是她最爱的爸爸。
  这样父女相聚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奢望。
  我特别珍惜这样的时刻,看着女儿大口的吃着,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在涌动。

  以前我陪女儿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总是借口忙,错过了女儿的成长。
  如果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找借口忙而失去这美好陪伴的时光。
  我的手机响了,陈静打来的,应该是催我把女儿带给她。
  我告诉陈静,我们正在必胜客,告诉了她具体的位置。
  过了没多久,我看到必胜客外面,陈静来了,不过她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等。
  我知道陈静不愿意见我,我也不能勉强她,毕竟我现在还没有资格跟她在一起。
  女儿吃完了,我带着她一起出去,把女儿交给了陈静。
  陈静始终在躲避我的目光,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我目送着她们母女远去,女儿突然挣脱开陈静的手,朝着我飞奔而来。
  女儿扑入我的怀里,哭着对我说“爸爸,我想你跟我一起回家。”
  陈静父母的家,我是回不去了。
  我抱着女儿哭着,不住的对女儿说着对不起。
  陈静站在不远处,转身抹泪。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分别的时刻来了。
  我心中纵是万般不舍,还是把女儿送到了陈静的身边。
  妻女离开了,我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她们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依然站在冷风里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我多么想跟他们一起回家,哪怕是陈静父母的家,但是我知道,我早就没有那个资格了。
  我连累我所有的亲人,让父母丢脸,让陈静爸妈在所有亲朋面前抬不起头。
  我知道哪怕我再怎么后悔,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我有今天,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收拾心情,继续踏上了送外卖之路。
  下午送外卖的时候,遇到了张妍,我跟她打招呼,她好像没有听到一样,难不成是因为我没答应帮忙,她生气了。
  很快我就发现,张妍的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过了。
  张妍停下车去商家拿外卖,我也正好有个外卖是这家店的,我过去拿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你也来拿外卖!”

  我发现张妍有点不大对劲“刚才跟你打招呼,你没理我,是不是生气了?”
  张妍摇摇头“对不起呀!刚才没注意到,我,我爸被人打了。”
  “因为要工钱?”我问道。
  “今天他们一起去要工钱,其他人都被包工头忽悠走了,我爸不走,他们就打了我爸。”张妍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报警了吗?”我气愤的问道。
  “打了两巴掌,我爸没报警。”张妍哭着说道。
  打人不打脸,一个女儿,在听闻自己的爸爸被人打了两耳光,心里该多难受呀!

  如果是我爸被人打耳光,我能跟那个人玩命!
  “我帮你!”我说道。
  我深知农民工讨工钱有多难,可我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答应了。
  别人能不能要到工钱,我不在乎,但是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张妍的爸爸要到工钱。

  “不用,那些人很凶的,你去了也会被他们打,我就是突发奇想才那么跟你说的。”张妍哭着摇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能那么自私,让你也卷进去,你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欠你爸妈多少钱?”
  “算上今年的,一共五万二。”
  五万二不多,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肯定是笔巨款。
  张妍的爸爸没技术,只能在工地上做小工,这一两年,工地开开停停,根本也赚不到什么钱,就这么点钱,还被无限期拖欠,也有可能包工头真的没钱。
  过去这几年,每个人都很难。
  我安慰了张妍几句,就各自去送外卖了。
  如果放在以前,我一定会通过各种关系去想办法帮张妍的爸妈,可是现在,我没有这个能力了。

  我自身难保,何谈去帮助别人呀。
  这一路上,我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张妍爸爸被打的场面,张妍肯定心疼坏了。
  送完外卖,我给张妍打了电话“你带我去你爸妈的工地,这两巴掌不能白挨。”
  “哥,真的不用了,我们认了。”
  “你在哪?”我问道。
  我承认我多管闲事了,可我就是受不了张妍被人这么欺负。
  我不想做声张正义的勇士,我只是不想看到老实人被人这么欺辱。
  如果我不认识张妍,如果我没听到张妍说这些,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现在不同了,这件事情如果不讨个说法,张妍这一辈子都无法从这件事情里走出来。
  我反正众叛亲离,烂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
  张妍来了,不住的劝我“哥,不去了,去了他们会打你的。”

  “带我去,我有办法收拾他们。”
  张妍听我这么说,这才带着我去了工地,张妍爸妈从工地出来,我这是第一次见到张妍爸妈,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人。
  这年头,欺软怕硬的人多了,老实人最吃亏。
  张妍爸妈赶忙说不用了,吃点亏,没关系,他们人多,去了肯定被打。

  张妍心疼的伸手去摸爸爸的脸,打在爸爸的脸上,疼在女儿的心里。
  “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打。”张妍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她觉得父母是为了她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才会急着要工钱的。
  我们正聊着,从工地开出来一辆车,张妍爸妈赶忙把我们拉到了角落里躲避。
  “是包工头的车?”我问道。
  张妍爸爸点点头,紧紧的拉住了我,不让我冲动惹事。
  后排的车窗开着,车里的男人正在抽烟,大口抽了一口,把烟头扔了出来,关上车窗,车子疾驰而去。
  我记住了那张脸,记住了车牌。
  看着车子远去,张妍爸爸这才松开了我。

  “我们再等等吧!他答应了年三十给我们工钱,如果闹僵了,恐怕就拿不到钱了。”张妍爸爸说道。
  我点点头,说的也有道理,万一我帮他出气,惹恼了那个混蛋,不给工钱可就麻烦了。
  别因为我的多管闲事,害了张妍爸妈就不好了。
  不公平的事情多了,有几个人能讨回公道呢?
  回去的路上,张妍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也许很多人就是在这种逆来顺受里,变得委曲求全,继而是习以为常了。
  张妍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人,被人欺负惯了。
  “我想通了。”张妍擦擦眼泪,“等我毕业了,我能赚钱了,我爸妈就不用这么辛苦,不用被人欺负了,很快的,就几年时间,好日子总会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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