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债累累的人们》
第20节

作者: 暗香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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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每天都在更新,可是点赞量和评论量屈指可数。
  没有引流,基本就是这个样子,直播几乎每天都在开,可是粉丝的数量比之前也降低了很多。
  叶清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诉苦,我也试着改变了让她去做改变,可是效果不佳。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以前做服装电商,能够做起来,一方面是因为那个时候,竞争没这么大,另外一个方面,是因为我有钱,我可以引流把这些做起来。
  失落到极点的我,心里特别的难受,辛苦了这么久,以为有了陈俊的帮助,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结果却差强人意。
  临近春节,很多外卖员已经买票返乡了,外卖员少了,点外卖的少了。

  很多一线城市在春节的时候,情况都差不多,都会变成“空城”,更何况今年是放开后的第一年,大家都憋坏了,迫不及待的想回家。
  春节越近,我心里越慌,债主们每天打电话催债,那些安静很久的小催们,又再次疯狂了起来。
  我没时间接电话,我也不知道接了电话以后说什么,我根本没钱可还。
  送完外卖,一个人等单的时候,我的情绪就特别的差。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亲朋好友圈子里,我早就已经社死了。
  孤独寂寞每时每刻陪伴着我,我很想找个地方倾诉。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鬼使神差的拿起了手机,开始了我的第一次直播,我的账号是新注册的,以前做服装电商的账号,是公司的,公司破产了,也就不属于我了。
  也许是我觉得没人看,所以我觉得是一个倾诉的好地方,我穿着外卖服,站在电瓶车边上,对着镜头倾诉着。
  直播间里,只有几个人,可能是无意间刷到我的,我从过去的辉煌说起,讲到了我开始赌博,讲到我潦倒的人生。
  讲到伤心处,我落泪了,我追悔莫及,我想妻女,我想父母,可是我却无法回到他们的跟前。
  我注册的直播号是“负债前行的外卖小哥”,让我没想到的是,直播间陆陆续续的在上人,还有人点了关注。
  更让我惊讶的是,居然有人要跟我连线。
  直播间的弹幕,也陆续多了起来。
  “我负了10个,今天刚被爆了通讯录,那些催收简直不是人,威胁我要去我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做生意亏了80,全是d,跟你一样成了老赖,过年想回家,高铁,飞机都坐不了,前途渺茫。”
  “欠5,无力偿还,在家躺平了。”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负债,这大概就是同病相怜吧!
  直播间热闹了起来,大家纷纷想跟我连线,其中最让我意外的是还有跟我一样的外卖小哥。
  共情的力量是超出想象的,我辛辛苦苦帮叶清做直播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做不起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直播根本就停不下来,大家似乎把我这里当做了一个倾诉的平台。
  有些连线的是北京的,有些连线的是上海的,还有的连线是广西的,天南海北,哪里的负债者都有。
  这些人,有些已经躺平了,有些还在努力想办法赚钱还债,还有一些在恐惧中等待着被爆通讯录,还有一些,跟我一样是赌狗,老婆跑了,家没了,每天被人追债。
  两个小时后,我的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从个位数达到了两百人,点赞量突破了十几万。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以我的经验告诉我,平台给我流量了,要不然不可能第一次直播,两个小时就能达到这样漂亮的数据。

  我不在乎点赞打赏,如果这个号能做起来,价值会远超我的想象。
  我仿佛看到一条新的未来之路在我的面前打开,我会循着那道亮光,一直走下去,我翻身的机会到来了。
  当我的目光落在一条触目惊心的弹幕上的时候,我吓得一哆嗦,几乎直播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我欠了二十个,马上就要爆通讯录了,我坚持不下去了,我无法面对这一切,我想死,今天就死。”
  我看了连线的人里面,有这个人,我赶忙点了连线,接通了这个人。
  我心里很清楚,这个人可能不是说说而已,可能真的是快要崩溃了,一切都在一念之间。
  曾经有过相似经历的我,深知如果我不拉这个人一把,可能这个人今晚就会轻生。
  “你别胡来,你才欠二十个,我欠两百多,我都活得好好的,你在听吗?”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是一条命呀!
  我太了解这个人此刻的心情了,我只有说的比他惨,我才有可能救他。
  “我想死!我撑不下去了,我爸要是知道我欠这么多,会打死我的。”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在哪里?你是杭州的吗?”我强作镇静的问道。
  我做梦也没想到,做一个直播,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我是杭漂,跟女朋友开了一个小店,这几年特别的不容易,我们就借d维持着,希望生意能好一点,谁知道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洞越来越大,前几天,几乎所有的平台都贷不下来了,有几个平台陆续逾期,女朋友昨天也不辞而别了,我死定了。”
  直播间的弹幕,刷屏特别快,很多人跟他的情况差不多,拆东墙补西墙,滚雪球一般的越滚越大,一些看似正规的平台,年化都超过20,有些黑心平台,甚至达到恐怖36,一两年下来,几乎都会崩盘。
  我就是个例子,不过,相比之下,我是最不值得同情的那种,他们那些负债者,大多是为了维持生活,有些是为了房贷。

  弹幕都在劝他,可他似乎已经完全绝望了。
  “小兄弟,我比你惨多了。”我开始卖惨,事实上我现在确实也很惨,“我以前家里有奔驰,有宝马,有大房子,还有一个公司,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也还不错了,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老婆也跟我离婚了,还欠着两百多万的巨债,我想过死,但是,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我现在只欠二十万,我都会偷着乐,二十万算个屁呀!哪怕跟我一样,跑外卖跑个几年都会还清。你刚才说你怕你爸打你,我跟你说,我爸妈早就跟我断绝关系了,我不还是照样挺了下来,死是最懦弱的,你连死都不怕,害怕活着吗?”

  卖嘴很容易,我心里很清楚,死比活着容易多了,可我不能那么说,我在挽救一条生命。
  对于负债者来说,崩盘这一天,是最为可怕的,也是最难以承受的。
  无数的催收电话,会让人在所有亲朋面前社死。
  我当初在网上借钱的时候,我的通讯录就被后台偷偷读取了,我崩盘那天,我的所有通讯录好友都被轰炸过。
  我都不记得那天我怎么度过的,相信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懂得那种恐怖。
  此刻,他就活在被爆通讯录的恐惧当中,心里承受能力差的,很难挺过去。
  “你在哪里?让主播过去找你。”
  “对呀!让主播好好跟你聊聊。主播说的对,你欠那点,根本不算什么!”
  “主播,这哥们一时想不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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