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的天空》
第34节

作者: 那年花香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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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4-09 17:54:02

  (承接上文,故事继续……)
  郭存寿的话没有白说,小小的徐永福牢牢地记住了他这句话。
  每天鸡还没叫,徐永福就起来了:先是打水,然后扫院,然后给牲口添草,然后才赶着羊儿出发了。
  “哎,你这个娃娃,是个瓜瓜的瓜孙么。”每天晚上休息时,长工黄四总会对没娘娃这样劝诫,“又不是给我们自己家里干活,没有必要把自个苦死了嘛。呵呵,娃娃哟,你吃的亏大着哩,比驴的那个东西还大么。”
  然而,坚持不懈的劳作不但没有使徐永福吃亏,反而更加的受到了郭存寿东家的赏识。因此,每年腊月领工钱时,总会比大他好多的黄四多出许多——直气得这个老长工夜间在被窝里生出不尽的牢骚。

  十年后,当徐永福再次回到卧龙川时,他做出了一个令全村都为之震惊的决定——这个没娘的穷娃娃要在自家那块荒草凄凄的破院里箍起一口新窑来。
  “哼哼哼,到外面给人家出上几年死力气,就二的晓不得自己的几斤几两咾。”
  村人们不假思索的对这一事件做起现场评论。
  “就是就是,许多庄户人干上一辈子都箍不出一口新窑来,他才嘴上几根毛啊。”
  “这么小的娃娃喧这么大的谎,哈哈,笑死个人咾!”
  ……
  面对别人的怀疑、奚落,甚至嘲笑,年轻的徐永福没有做出半句解释。他要用自己的行动做给怀疑者看,做给奚落嘲笑者看,做给自己远在天上的亲人们看。
  箍窑的土坯完全是徐永福一个人起早贪黑赤脚打起来的,十几天后,当一块块一排排有序的土坯如条条蜿蜒的土蛇堆满整徐家座院落时,徐永福便又开始了第二道工序——从河里背石头。
  卧龙河本来没有石头,但是每年夏秋汛期时,南山马营峡里的石头便会随着滚滚洪水来到下游各地,成为沿岸人家建屋砌基的绝好材料。
  徐永福每每挑出一块满意的块石后,便会像扎点心一样用河水浸透的粗麻绳将石块捆好,然后才一块一块往家里背。一天下来,直磨得手上、背上全是可怕的血铃子。
  十天后,做地基用的石头也终于备齐了。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徐永福这才跑到北山请来当地一位箍窑能手为他梦中的家操劳起来。
  直到这时,村人们才意识到,这个娃娃竟然说的全都是实话,没娘的穷娃娃真的要做出许多庄稼人一辈子也不可能完成的伟大工程哩。
  “呵呵,永福娃娃,我们给你帮忙来咾。”原本善良的人们早都忘了当时的奚落和嘲讽,汗流浃背的和徐永福一同干了起来。
  二十天后,当北山箍窑老汉将最后一抹甜浆泥光滑的抹在窑墙上时,一件极具北方特色的民居艺术品便宣告完成了。
  “啊哟,这眼窑漂亮的,看着我都眼馋噢!”
  “呵呵,啥时候我能住进这么大这么好的厅房就好了。”
  “哈哈,这还不是人家永福娃娃的本事嘛,哎,我们的娃娃要是有他的一半本事就好了!”
  那天黄昏,霞光满空,在那个荒草吞没了十年的徐家老院里,一座漂亮的土坯箍窑前,一位年轻的后生面对着庄里人的夸赞,羞涩地将头低下。
  “即使是苦命人,只要好好干,日子也会好起来的。”当他再次抬起头仔细地欣赏这漂亮的建筑时,郭存寿老太爷的话不由在耳际响起。
  那年,他十七岁。
  之后的岁月里,徐永福虽然经历了许多一个平凡人不可能左右的事情:灾荒、匪患、战争、离别,但不管怎样,他的心里一直都没有毛躁过,因为他深切地知晓——在卧龙这块美丽的地方,有一块属于自己的温暖巢居——她的名字叫做——家!

日期:2012-04-11 07:50:40

  (承接上文,故事继续……)
  而今,四十多年不觉一瞥而过,那座曾经令他挺直腰杆的窑洞也和他一样变得苍老了许多:窑顶的杂草随着秋风不停舞动,宛如隔了时代的远古遗迹。
  永福老汉在窑前站立许久,才喃喃说道:“哦,他妈呀,我看咱们明天就翻修房子吧!”
  “嗯,能成,能成,呵呵,这房子修修还好好的么。”
  “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到曹兴家里去一趟,问问人家这两天有没有时间。”说着老汉便快步向门外走去。

  曹兴是下庄曹乾老汉的大儿子,早年曾经跟着金水的一位泥水匠干活,一手漂亮的泥水活计在整个清泉乃至定水都数一数二。
  五天后,当曹兴将泥抹子洗刷干净再次装入他的工具口袋时,为期数日的翻修工作便宣告完成了。
  “嗨,徐家爸,你这口窑一看就是个好匠人箍的,窑顶上只是给几只害人的大老鼠安家咾,其他地方还牢固着哩。”曹兴不无羡慕地说。
  “啊喓,这可恶的老鼠,把窝都弄到房顶上去了,怪不得下雨时老淌水哩。”俆孙氏笑着说。
  “呵呵,没啥大问题就好。啊呀,曹老大啊,你娃娃的手艺可好得很啊,你看,你这一修,这房子不和四十几年前刚箍成的一模一样了?”永福老汉不由赞道。
  “那自然,呵呵,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徐家爸,你侄儿娃娃有一把刷刷子哩。”
  曹兴真的有一把刷子,在他的巧手下,前几天那眼还破败不堪的窑屋,短短几天里便又现出了昔日的风姿,显得庄重大方,宛如永福老汉十七岁那年初成时一般。
  徐家原本给曹兴备好了工钱,但是他却连一分钱也没有拿,只是美美地吃了五大碗俆孙氏做的鸡蛋臊子面便哼着秦腔走了。
  “徐家爸,我要是要你的钱我就不来咾。说实话,这几天我又不吃亏,我徐家妈做的长饭把我都出上瘾了。”
  曹兴走后,一家人才愈发详细地欣赏起这间熟悉的老屋来。

  “啊呀,大呀,这房子从外面看就是眼新窑嘛,只是,呵呵,只是屋里墙上黑洞洞的,妈呀,要不叫你用兆祥拿来的报纸给糊一糊?”兆吉提议。
  “嗯。”
  墙糊好之后,满心激动的俆孙氏干脆把两边的窗户也卸了下来,一番糊纸贴花后,这才又重安了上去。
  如此一来,这间多年来被油灯、炉烟、土灰熏得昏暗的屋子一下子就敞亮了起来,只引得好奇的良良东张西望——还以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哩。
  “妈哎,看你这屋里亮堂的,把人的眼睛都耀的都睁不开了。”晚饭后大媳妇子领着两个娃娃转门子时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耀的睁不开,你就少来。”俆孙氏笑骂。
  “那可不成,呵呵,我不想你啊,我还想着我的亲侄儿哩。霞霞你说对不?”
  “嘻嘻——”徐霞霞只是低头暗笑,并不说话。
  “爷爷,人说我苏家爸两口子领着四四跑咾。”子武立在炕头,大人一般。
  “哪个你苏家爸?”
  “嗨,还有哪个,就是梁头上的苏玉林啊。”宋贵珍抢着说道。
  “你胡说个啥哩,我今早还看见这两口子在学校旁边犁地哩。呵呵,这又是哪一个胡编乱造的瞎话么?”俆孙氏不高兴地说。

  “奶奶,这是实话哩,平娃跟我亲口说的。他还说队长气得在他大爸家里胡翻先人哩。”子武应道。
  “呵呵,娃娃的话哪能当真,说不定故意喧谎骗人哩!”
  “妈啊,没人喧谎,这是真的。兆庆婆娘下午去苏家看过咾,说苏玉林的大女子二女子三女子自己在灶前做饭哩,可怜的哟——”
  “哎——你说,你说这两口子不再家里踏踏实实的种粮食,跑到外面去干什么么?”
  “奶奶,队里的人都说他们跑计划生育去咾。”
  徐霞霞摸着良良的小脸,撅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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