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辈修士唯心不违心，唯眼不谓言，看你该看的，说你该说的，做你该做的，听你该听的，长舌妇自有拔舌地狱来论处，管他们作甚。”
　　杨卫国也听见了这师兄弟二人的对话，那些邻里指指戳戳的话语在他听来也有些刺耳，皱了皱眉头，杨卫国一手扒拉开拦在警戒线外的人，严肃的喝了句
　　“警方办案，都散开，几点了还不回去休息，在这围着干什么？”
　　那些人听完他说话，有几人悄悄的散去，其余人还是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杨卫国一时间气笑了，指了指那些没散开的人喊了一嗓子

　　“看样子你们对死者很熟悉？那待会都跟我回去做笔录吧！”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做鸟兽散，一个个的纷纷回了家里，却还是把窗帘拉开一点缝，偷偷摸摸的往下看去。
　　杨卫国知道这些，也拿他们没办法。一手抬起警戒线，几人陆续钻了进去，那边已经有同事在，见杨卫国过来，纷纷给他打了个招呼，有些见过大师兄和青鱼的，还给他们问了个好。
　　离着几米，青鱼就能闻见血腥味，那血在地上流了好大一滩，这小区楼层只有六层，但是这女人是脸部着地，整个头部看起来高度都少了一半，后脑勺的头皮都被头骨拱裂开了，她双手就张开摆在头顶两侧，死的时间不长，身下的鲜血才刚刚有些凝固。
　　青鱼探头看了一会，挠了挠头问道“师兄，有没有可能不是自杀，是那些催债的干的？”
　　大师兄没开口，杨卫国却插了一句
　　“看这姿势，自杀的可能性居多。”
　　大师兄和真空对这方面的经验不如杨卫国丰富，闻言都转头看了过去，杨卫国比划了个抱头的姿势，又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解释道
　　“青鱼，人都有条件反射，除非真的生无可恋，大部分自杀的人都是一时激愤或者想不开，从高处跳落自杀，到半空时突然恐惧，看见地面了条件反射都抱着自己的脑袋或者护着胸口，越是楼层高越是如此，这落地之后姿势就不一样，而跳水和上吊的，都会抓自己脖子，因为喘不过气。”杨卫国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而结合她家的情况，万念俱灰之下，闭着眼从楼顶跳下来，胳膊随着起跳甩动，到楼下差不多就是这个姿势。当然，这也要等法医鉴定之后，排除没有被人喂药之后再做判断。但就眼前的判断来说，自杀的可能性最大。”
　　青鱼想象了一下从楼顶跳下去之后看着迅速接近的地面迎面而来的冲击，不自主的就想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师兄和真空感慨了一番，也绝了招来她的魂魄问问的意思。
　　本就够可怜了，何苦再不得安生呢。真空也是双十合十，默默的念起了往生咒。
　　杨卫国在这里检查了一番，又问了问同事在顶楼发现的情况，确认了下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脚印和线索，眼下只等法医过来再做番鉴定确认下是否是自杀即可。
　　大师兄抬眼看了看李洋家的窗户，那扇被破开的玻璃早已经修补好了。他总觉得这李洋的死，有几分蹊跷，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看那尸体的模样也不像是有病暴毙，自己等人上次除了魔气之后，他也是一番痛彻醒悟的样子，不应该如此啊？

　　难道有什么自己漏掉的情况？
　　和杨卫国说了一声，几人就上了楼，到了李洋家门口，大师兄伸手推了推，门没锁。
　　才仅仅时隔了几天，这个家已经变得死气沉沉。屋里还是那些摆设，沙发上还散落着李洋从小到大的一些照片。青鱼捡起来一张看了看，却发现手触及的地方还有些未干的水珠，似乎是泪痕。
　　照片上是李洋和母亲的合照，母子俩咧着嘴笑的很阳光。青鱼脑子里突然浮现一副画面，这女人坐在沙发上，轻轻抚着儿子的照片，眼泪一滴滴的流出，突然间万念俱灰拉开房门到了顶楼就跳了下去。

　　几人看着这散落一地的照片正沉默间，忽然那堆照片旁扔着的老式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嗡...嗡...”
　　杨卫国和大师兄对视了一眼，戴上手套走上前去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的是个未知号码。他直接就接了起来
　　“喂，哪位？”
　　刚说完话，电话那头就已经喝骂了起来，那声音透过老年机的喇叭听筒传出来清晰无比

　　“艹尼玛你儿子到底什么时候还钱？再不还钱老子就带着兄弟去堵他，到时候他身上少点什么零件可别怪我！”
　　这番话说的极其熟练，一点都不带磕绊的，可见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可是这嚣张的语气，却用错了人。
　　杨卫国一脸恼火的捏着手机，任谁接起电话就挨骂不得气死？但是他的职业警惕心也一下提了起来，沉吟了下，杨卫国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XXX平台的，你是谁？这不是李洋他妈的电话吗？我不管你是谁，抓紧还钱！”电话那头的语气依然猖狂。
　　“李洋欠你多少钱？”杨卫国又沉声问道
　　“九月二十三号放款本金两千，利息八百，六号就该还款了，现在已经逾期九天，连逾期费加起来一共八千块钱。”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电脑上查记录，能听到鼠标啪啪点击的声音，查完他又骂了一句
　　“MD给你一个小时，赶紧把八千块钱打过来，老子现在已经定位到你的手机了，一个小时不见钱，上你家弄你。”
　　杨卫国听完这话，在心里算了一下，十四天利息就八百，逾期九天就成了八千，这是什么利息？这已经严重违法了。
　　“你来，我等你。”杨卫国说完就把电话放下了，这种老年机解锁很简单，他翻了翻通话记录，这种陌生电话这一天下来打了上百个，最后一次接通是在四十分钟之前，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就是李洋母亲跳楼的时间，而这四十分钟里，还有五六个未接来电。
　　杨卫国又翻了翻短信，各种威胁恐吓污言秽语不堪入目。他走到窗前叫了一下楼下的同事，等同事上来之后，杨卫国拿着手机告诉他
　　“查查，这些电话哪里打来的，告诉当地的同事去上门挨个办了！”
　　青鱼在旁边悄悄的拍拍大师兄的后背问道
　　“师兄，他为什么借这种钱？”
　　大师兄挠挠头回道

　　“你问我，我哪知道他咋想的？许是觉得自己能翻本呗，要不是赌博、虚荣心作祟，正常人谁会借这种钱呢？”
　　杨卫国听见二人对话，把话题接了过去
　　“借这个？这就是无底洞，一个月赚十几万都不够还的。”他指了指同事手里的手机
　　“就看这通话记录，这家伙最起码得借了几十家这种的。用高利贷来形容这种贷款都太保守，这就是吃人血馒头，该查，该办！可借这种钱的人，可怜，更可恨啊。”杨卫国恨恨的锤了锤门框。
　　一个正常人，在面临金钱需求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找家里要钱，第二是借银行的钱，第三亲戚朋友同学的钱，第四是各类正规低费率公司的钱，而且他们对于费率和金额都是很敏感的。
　　被骗的总归是少数，大部分虚荣心爆棚的人、赌博的人，钱越借越多，窟窿越来越大，走投无路之下就踏上了这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