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色、权三重突围——小公务员成长日记》
第45节

作者: 村里的老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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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5-20 00:40:02

  半个月的拆迁通告期很快就到期了,就等着与拆迁户签订搬迁协议。考虑到全国各地搬迁工作操作起来都有很大的阻力,拆迁办确定了三个原则:第一,在职机关干部、党员必须先搬;第二,机关干部的家人、亲属必须先搬;第三,在规定的日期内搬迁签字者一次性给予三万元奖励。入户调查结束后,再从市、区、街和居委会一查,住户的基本信息一清二楚。拆迁办公室机构也发生了细微变化,入户调查更名为入户谈话组,工作职能由原来的入户了解情况转变为入户与拆迁户面对面交谈,做思想工作;增加了信访接待组,主要是负责接待对拆迁有异议者和处理投诉情况;除宣传文化组之外,每个组增加一名处级领导和两名工作人员。

  前期宣讲工作的出色组织得到肯定后,我的任务又增加了。白天负责陪同做好入户谈话,谈话结束后,根据于组长的安排编写工作简报。每次入户谈话都是早上7:30开始,下午6:00以后结束,争分夺秒只为尽快谈完,做好居民思想工作,加快搬迁工作进度。我写简报的工作就只能在晚上进行了。一天除了六个小时的睡眠、三餐饭之外都是在工作,人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弦始终紧绷着。每天最大的梦想就是过上“农夫,山泉,有点甜”的生活,就是想回到农村,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喝着山里潺潺流出的清甜的泉水,什么事情都不用去想、去管。可在拆迁办,在我成长的路上,任何的停留都是梦想,我只有不停地依靠自己比别人更多的付出才能找到属于我自己的位置。

  由于拆迁政策比较合理、前期政策宣传比较到位,搬迁的速度比我们预期的要快。在拆迁奖励期结束后,每个拆迁区只有三五户居民没有签字。
  大部队赶跑了,户数少了,稀散的几户就好办了。我、另外两名同志和两名开发商工作人员在区房管局副局长崔庆生的带领下承包了Y街道的三户搬迁动员工作。
  “崔局属于区里的老同志了,工作经验很丰富。”这是第一次见面介绍会上李副区长对他的评价。崔局去之间把三户的基本情况都摸清楚了。三户中就有一户是我去年暗访的大爷一家。
  车到胡同口停下后,我们六人浩浩荡荡地往里面走。原来热闹的胡同因为搬迁已经安静下来了,墙体上贴满了搬家公司的小广告,破旧的家具随处可见。

  我有些为难。我担心老大爷认出我来,再带着钉子户的心情和我们耍点泼,我就处于两难境地。还是以工作为重,我坦然地跟在队伍后面,和谁也没有提这件事情。
  最先去了前面两家。这两家都有特殊情况,一家是老人只有一个,子女没有工作,失业在家,谈的条件就是给子女找一份工作、单位负责上保险;另外一家是老两口和一个残疾孩子住在一起,就是希望能够帮孩子找一份工作,将来老人不在世了,政府要负责照看残疾孩子。另外价钱再高点,多补偿点。
  “我出去抽颗烟,你们谈吧。”崔局长向开发商使了一个眼色出去了。我们几个陪同人员也紧随着出来了。崔局的意图很明显,钱的事情好说,开放商自己决定吧。
  过了十多分钟,开发商出来了。“搞定!”走出门,看到我们,开发商露出了喜色。
  两家的老人都比较通情达理,说话也温和,加上开发商的“袖口谈判法”,进展还是很顺利。
  最后一家是老大爷家。房子还是那房子、摆设还是那些摆设,今天的感觉因为整条胡同的破落显得更加有些沧桑。我们还是按照前两户的方式来谈。
日期:2010-05-20 00:53:57

  “你们政府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一些狗腿子!”老大爷听我们说完政策后,开始骂骂咧咧了。

  “大爷,您别生气,我们是来听您的意见,看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解决的。”崔局和气地说。
  “你拿这个道理唬谁呢?见得多了。我上前线打仗的时候,还没有你呢。”也许大爷憋了一肚子火,我们好声好气地说,他却“自燃”。我们说什么,他都是倚老卖老地顶回去。
  “我告诉你,老爷子,都到这个地步了,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不要给你面子不要脸!”崔局显然被老爷子一连串的骂激怒了。作为一名领导干部,脾气是必须具备的。没有脾气,一团和气的人无法镇住场面。只是什么时候该发作,什么时候该忍耐就需要把握好尺寸。崔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火,不过脸色难看、语气生硬了。
  “你们别吵了,再吵,我都要断气了。”躺在一旁的大娘说话了。
  “你别管,我今天就不签字、不搬。有本事你们把推土机推过来,把我们两把老骨头埋在这里。”老大爷也够浑的,想拿生命做赌注了。其实,在拆迁中,老百姓能干什么?也就是通过不停地上丨访丨、以死相挟多争取点补偿。
  “我不管你了,我走了。”崔局又开始重演刚才那一幕戏,说完转身走了。
  开发商没有走,这是心照不宣的做法。
  “没谈拢!”半个多小时后,开发商垂头丧气地出来了。“我答应多给十万块钱,每平方米的补偿高出政府规定的价格好多呢,老头就是死活不进油盐。”
  “我去,我看看他到底要干嘛!”崔局掐灭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我们都有些后怕,没有见过领导这么大火的时候。
  “老爷子,你到底什么意思?”崔局快步走回去。“我告诉你吧,耗下去是没有一点好处的。”他一副很生气的样子站在老爷子前面。
  “你给我出去!”老爷子也急了,过来推崔局出门。
  崔局也火了,居然和老爷子动起手来了。人的忍耐度真是有限的。在事业和面子上,面子往往大于事业。我们不好介入,被现场吓呆了。
  看到自己老头受欺负,大娘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居然也走过来了。崔局没有发现,在和老爷子斗的时候,一转身把大娘撞倒了。
  “崔局,你不能这样没有良心!你不能欺负老人!”良知让我无法忍受崔局的凶狠下手,我赶紧跑过去,泪流满面地紧紧抱住大娘。

  我帮了大爷一家,而我在拆迁办的失落也从那一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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