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当儿，走到车厢前的小喜利索的爬上卡车，从车厢里搬出一箱鹿茸就传给老李，老李接了箱子，对刘鲲道：“新来的，搭把手！快！”
　　刘鲲瞪眼看着这一切，眨巴了几下眼睛，愣是没反应过来这是要干什么。

　　“快点儿老李，甭跟他废话！”小喜一边从车厢里跳到地上一边冲老李催促道。
　　老李狠狠瞪了刘鲲一眼，脚下步子一滑，绕过刘鲲身形，转身到了卡车另一边，他连着小跑几步，钻进仓库边的一堆青草中。
　　十几秒后他从青草堆里钻出来，已经是双手空空，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从刘鲲身边走过。
　　刘鲲冷冷的看着，脑海里涌出一个词儿：监守自盗。

　　而且，看他们这些人配合的熟练程度，应该是经常性的。
　　“鹿茸，七箱，七十斤。”几分钟后，负责称重的仓库保管员高声报出一个数字。
　　“不对吧？我们运来的应该是八箱鹿茸，八十斤呀！”负责押车的中年男人第一时间咋呼开了。
　　“呃？差
　　了一箱？”站在电子秤旁边的扁头开口，冲着仓库门口的小喜道：“小喜，快去看看，车上还有没有鹿茸，是不是少搬了一箱？”
　　“好嘞！”小喜应了一声，装模作样小跑着到了车厢前。
　　刘鲲冷冷的眼光直视站在车厢前的小喜，看的他心里有些发毛，不由心虚的冲刘鲲道：“新来的，别多事儿！宋黑子没教你规矩吗？”
　　说完话，他转身又向仓库走去，边走边嚷嚷：“没了没了，车上没有装鹿茸的箱子了！”
　　“车上是没有了，但应该有一箱刚刚滚落到一旁的草丛中去了！”
　　刘鲲伸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了叼在嘴上的烟卷儿，接着小喜的话大声说道。
　　全场有两秒钟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刘鲲身上。
　　刘鲲一脸淡定，眼光斜乜着仓库门口站着的扁头，带着些许挑衅的味道。
　　“滚落到了草丛里？怎么滚的？”负责押运的中年男人冲着刘鲲嘀咕一句之后忽然明白了过来：“偷！一定是有人刚刚偷走后藏在草丛里了！”
　　他冲着站在一旁的卡车司机挥手：“咱这可是梅花鹿茸，一箱子值好几万呢，快看看草丛里有没有！”
　　司机和中年男人钻进了仓库边的草丛中。那片草丛原本就不大，两人趟了一遍，却什么也没发现。

　　负责押运的中年男人不由盯着刘鲲走到他面前：“兄弟，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草丛里有一箱吗？”
　　一箱鹿茸几万块钱，中年男人看样子也是老走江湖，心里明白今儿被人设计了，大概看出刘鲲是个能说实话的直脾气，于是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刘鲲原本是想给扁头一伙留点儿面子，只要找到那箱鹿茸，这事儿不了了之，但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眼前这一步。
　　看来，他不说话是不行了。

　　他的眼光射向扁头，正想张嘴，却见马处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闹哄哄的干什么呢？吃饱了撑的？活都干完了？干完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磨洋工！”
　　马处抢在刘鲲开口之前冷着脸嚷嚷开来。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刘鲲。
　　“马处，您来的正好……”
　　扁头慌忙接上话，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如实”禀报给了马处。
　　“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永生’的人还会偷那区区一箱鹿茸？岂有此理！”
　　马处听了扁头的话之后一脸怒容，冲着那个负责押运的中年男人就先发制人：“卸货，称重可都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进行的，来我们这做中药材加工的，我还没见过想倒讹诈我们的呢！”

　　“你……”中年男人涨红了脸，却是无话可说。
　　“还有你！”马处一伸手指着刘鲲：“话是能乱说的嘛？你哪只眼睛看见草丛里滚落了一个箱子？脑袋让驴踢了吧？”
　　刘鲲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但只能咬牙忍着。
　　这是一个完美的偷盗计划，他现在没资本说话。
　　十分钟后，中年男人气哼哼的跳上卸完货的卡车，车屁股冒出一股黑烟，向着厂门口驶去。
　　马处站在仓库的阴影下，眯眼看着刘鲲，鼻子里轻轻哼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去。

　　刘鲲敏锐察觉到了马处的阴险，心中憋着一股气，他拔腿向着蓝媚的办公室走去。
　　蓝媚的办公室在办公楼第二层最东的一间，只不过，大门紧闭，刘鲲只好暂时先回大门口的值班室。
　　刘鲲进门，宋黑子一眼发现他面带怒气，不由脱口而出：“怎么，你和扁头他们干上了？”
　　刘鲲抓起桌子上他的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将杯里的凉开水灌进了肚子里。

　　“干上了！他们监守自盗，我直接揭穿了他们……”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突然对宋黑子道：“呃，你怎么知道？”
　　“真干上了？！唉，我就知道你这脾气……我不是嘱咐过你，遇见马处的事儿，睁只眼闭只眼嘛？”
　　宋黑子脸上一脸着急，好像刘鲲闯了多大祸似的。
　　刘鲲的目光盯在宋黑子脸上：“宋哥，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早就知道他们监守自盗的事儿？”
　　他突然有种预感，宋黑子同保安队里那些人一样，同样是“监守自盗”中的一员。
　　宋黑子点头：“咱们厂对高档中药材的加工，有一整套祖传秘制的工艺，加工出来的成品比其它加工厂的货色要好，所以很多药厂的高档中药材都愿意来咱们厂加工，这个活虽然不多，但也是咱们厂一项自主的收入来源。”

　　刘鲲在旁边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顺手拿起空调遥控，将出风口的风速调大一些。
　　“马斌让弟兄们暗地里在卸货的车上做手脚，弄来的高档货换成钱之后发福利。这是咱们保安队的规矩，我原本是想今晚上你到我家吃鸡肉喝酒的时候再细细的和你说，哪知道马处会这么快就来试探你……”
　　“试探我？”刘鲲有些不解。
　　“嗯，试探你。”宋黑子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一定是觉得你不是会和我们一条心的人，刚刚的卸车，就是对你的试探！”
　　“随他便好了！”刘鲲一脸无所谓：“我就想弄明白一点，刚刚我明明看见那一箱子鹿茸被老李藏在了仓库边的草丛里，怎么那个押车的去找就没找到呢？”
　　“他当然找不到，草丛里事先就藏了人，老李将鹿茸箱子一撒手，那人就将箱子转移走了。这是马斌设计的一整套偷窃程序，从来没失手过！”

　　宋黑子叹口气又道：“在这个厂里，谁都能得罪，但千万别得罪了马处，他心黑手辣着呢！要么，让他认为你对他没有二心，不会坏他的事儿；要么，就跟着他一起干，死心塌地的干。这样，你才能在这里待下去。”
　　“不是，宋哥，有你说的这么悬乎吗？我怎么听着你这么一说，说的马处跟黑手党党首似的！嘿嘿！”
　　刘鲲不以为意，稀松一笑。
　　宋黑子脸色一沉，眼光看向门
　　口，然后压低声音道：“兄弟，我跟你说这么多，可是为你好！”
　　一边说，他一边走近刘鲲，贴在刘鲲身边：“像我这样的，也只能算是他的外围手下，他知道我不会坏他的事儿，经常小恩小惠给点儿福利。他真正相信的是扁头和二宝还有小喜那几个心腹，他们还有‘大买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