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安静下来之后，应无尘平静的问起了那个问题：“柳姑娘，你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对吗？”
　　柳涵猛地抬头，随后又缓缓垂下，依旧没有作答。
　　“也罢，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给你讲个我的故事吧。”应无尘见柳涵不言不语的样子，就开始准备围魏救赵了。
　　“你相信这个世界会变成‘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样子吗？”
　　柳涵有些憧憬的抬起头，静静聆听着应无尘的讲述，渐渐的痴了。
　　“知道你不相信，可我就是来自一个那样的世界。在那里，虽然有许许多多的国家，但很少打仗，尤其是我所在的国家，除了近百年前发生过一次特别的战争外，一直安稳到...我离开的时候，而我也相信，不管外面怎么乱，我的国家一定会安稳下去。
　　从出生开始我就没有因为一日三餐发过愁，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的家庭虽然有些钱财，但并不算富庶，家中长辈除了农忙时间外也要去城里务工的。
　　我们国家的女子是可以读书的，而且也很少会被流氓骚扰，因为书院的教习们看管的很紧，最主要的是官府会派人收拾那些流氓，即便是没有实质的罪证，他们也会得到应有的管教。
　　最后，女孩子也不一定要什么都听父母的，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出仕做官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甚至可以······”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甚至可以什么，柳涵这才惊醒，发现对面的小鬼差正一脸调笑的看着自己，她下意识的锤了对方一下：“快说，甚至可以怎样？”
　　应无尘轻轻一笑，并未接话：“好了好了，我都给你讲了我的故事，作为交换，你该讲你的了。”
　　柳涵并未上当，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先告诉我后面的故事，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告诉你我为什么会...会将这里的生灵屠戮殆尽。”
　　听出了她后半句话里的落寞，应无尘站起身来，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在那个世界，女人甚至可以成为一个国家的皇帝！虽然我们国家并没有皇帝的概念，但别的国家却还是保留了一部分的。”

　　柳涵原本对他的故事还半信半疑，这下真的不信了：“骗人，这样的世界和国家根本就不存在，之前村里来过一个教书先生，他说女人在家相夫教子、恪守纲常才是正途，还当皇帝，别做梦了！”
　　见小鬼差被自己驳斥的一言不发，柳涵更起劲儿了：“还你们那个国家，放眼天下四大部洲，也就长安城里的唐国最为强大富庶，可距离你说的那种不为吃喝发愁的程度还差了好远，你说的那个国家在哪一洲？敢指给我看么，当年在菩萨座下听经的时候，我怎么从没听过这样一个国家？”
　　应无尘瞳孔一缩。
　　菩萨！
　　柳涵并未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贬低应无尘编的故事太虚假。
　　应无尘也自然无心跟她打口水仗，而是全身心的在猜测到底是哪一尊菩萨会豢养鬼物。
　　对于菩萨的概念，他还是简单的停留在西游记的故事里，只知道每一尊都特别强大，就连大闹天宫的孙大圣在搞不定妖怪的时候，也会去找菩萨搬救兵。
　　如果说应无尘以前小的时候不懂事，认为所有的菩萨都应该是善良的化身，那经历了几年社会洗礼的应无尘，却也不会再那么天真了。
　　更何况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这是基因的选择，不会轻易的改变。
　　尤其是按照传说中的记载，菩萨也是由人修炼成的，所以菩萨的性情也不过是人性的另一种体现，再说这两者本就不是简单的一两个词语就能概括清楚的。
　　难道成了菩萨之后就可以摒弃人性？
　　别开玩笑了，至圣先师孔子都有诛杀少正卯的时候，何况菩萨。

　　应无尘以前没想过要深入了解菩萨、佛一类的东西，是因为根本没必要理会这些神神鬼鬼。如今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稀里糊涂的进入地府，他也没特别的在意。
　　构建世界观这件事情，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应无尘都认为急不来。
　　他始终坚持着认为：随着阅历的增长，智慧就会自动生成。
　　所以以前工作和学习的时候，对于一些老人的劝告，应无尘从来都会记在心里。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拿出来细细的品味。有时候受到的教诲太多一时品位不完，他也会积攒起来，抽一个夜深人静的好时候，自己和自己对话，每次都能受益匪浅。

　　如今骤然从柳涵的口中得知菩萨这两个字，应无尘在心里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是啊，自己脚下踩着的这方土地，光怪陆离到已经不能用科学常识来解释了。在这里，人力可以搬山填海，御剑飞空更是不在话下。
　　他决定等这件任务做完之后，要抽空多读读书了。
　　柳涵在一旁独自激动的说了半晌，却没有得到一丁点儿的回应，她这才停下来，结果发现面前的小鬼差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喂，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柳涵挥了挥手。
　　应无尘惊醒。
　　他故作轻松的摇摇头：“没怎么，肚子不太舒服。”

　　柳涵不屑的撇撇嘴：“鬼差也会肚子不舒服？”
　　应无尘发现自己被一个动手多过于动脑的家伙给鄙视了，他这下可炸了毛：“鬼差怎么了？鬼差就不能肚子不舒服了？小心我告你人格诽谤你信不！”
　　“嘁，鬼差是灵体，根本就没有肚子让你不舒服，别骗我了，我可是很聪明的！”
　　应无尘发现她攥着小拳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就很搞笑：“我吃贡品的时候不小心把香灰吸进肚子了，为什么就不能肚子不舒服？”
　　“那你说香灰是什么味道的？”柳涵不服气。

　　“拜托，都说了我是不小心吃进去的，谁会特意去留意香灰的味道······等会儿，你吃过香灰？”
　　“我当然...没有吃过。”柳涵有些弱气。
　　“说的也是，谁没事会吃香灰啊，纯纯大傻子。”
　　“你！”

　　应无尘看着她气恼的样子，心说不会被自己言中了吧？她还真傻到吃过香灰？
　　想想也对，但凡她稍微聪明一点，自己也不至于这么轻松的就取得了她的好感。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阵营上来说，自己跟柳涵是完全对立的，她就是自己的任务目标，而自己需要把她带回地府送入轮回隧道往生，而她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一直逗留于人世间，更何况她还曾经还造过极大的杀孽。
　　按自己的价值观来说，根本不可能跟柳涵如此和平的交流，难道说是因为自己现在不是活人，从而失去了做人的价值观？
　　应无尘神游物外之时，被柳涵羞愤的小拳拳给锤醒了，他顺势按住柳涵的手腕：“好了好了，别闹了，说正...”
　　刚说到一半，应无尘后面的话就被堵回了嗓子眼儿里，因为他发现柳涵身上的衣服有变红的趋势，于是赶忙松了手：“别！别！别！”
　　然而并没有卵用，柳涵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全变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