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我就没有喊过他一次姨父。
　　小时候，他每次看到我，都骂我是他们家的累赘。

　　要不是小姨三番五次地拦着，他早就把我扔到外面去了。
　　虽然我很厌恶这个人，但今天我是来看望小姨的，不想和他计较当年的事情。
　　孙大国没有认出我，还问我是谁。
　　我没有理他，看向了屋里。
　　此时，小姨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小姨。”
　　我喊了一声，兴冲冲地往里进。
　　小姨扭头看到了我，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九？”
　　“是我。”
　　“你，你回来了？”

　　小姨打量着我，非常开心。
　　“来，让小姨好好看看。十年了，咱们家小九长得比小姨都要高了，身体也结实。好，好。”
　　说着话，小姨的眼泪就下来了。
　　接着，她的一句话，让我也很难受。

　　“要是你妈看到你现在长成了一个帅小伙，她肯定很高兴。”
　　我赶忙抽纸给小姨擦眼泪。
　　她接过去后，擦了擦，这才挤出笑脸。
　　“来，坐，快坐。”
　　我陪着小姨坐在了沙发上。

　　家里的沙发也没有变，茶几和电视机，都是十年前的。
　　十年了，小姨的日子还是很清苦。
　　收拾心情，我赶忙拿出了钥匙。
　　“小姨，我给你买了一辆新电动车，就停在楼下。以后你上班，就起电动车去，这样轻松多了。”

　　“我们家小九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孝顺小姨了，呵呵。好，好。”
　　把钥匙拿过去后，她马上又问。
　　“跟小姨说说，你现在在哪儿上班？找女朋友没有？你是回来住一段时间，还是一直在家住了？”
　　“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好。你那间房，我一直给你留着，就等着你哪天回来住。”
　　听到这话，小姨夫突然怒了。
　　“怎么？还要来我们家白吃白住？真当我们家是旅馆了？”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哪儿不是人话？他那么有本事，十岁就敢离家出走，还回来干什么？就算喂的一条狗跑出去了，估计都会回来看一眼吧。他可倒好，出去这么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突然回来，肯定是外面混不走了，才回来蹭吃蹭住的。”
　　小姨腾地站起来。

　　“你再这样说小九，看我不……”
　　话都没说完，小姨突然倒在了沙发上。
　　我赶忙去扶她。
　　只见小姨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虚汗，样子很吓人。

　　小姨夫突然推了我一把，大骂了起来。
　　“都是你个扫把星。你说你没事回来干什么？要是你小姨有个三长两短的，看我不弄死你。”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和小姨夫斗嘴了，赶忙问道。
　　“小姨这是怎么了？”

　　“跟你说有用吗？”
　　“说啊！”
　　我突然吼了他一句。
　　小姨夫没想到我敢吼他，一下子被镇住了。
　　稍作犹豫，他才吐出了三个字，却吓得我当场愣住了。

　　“白血病。”
　　“小姨得了白血病？”
　　“什么白血病，别听你小姨夫瞎说。我就是太累了，休息几天就没事。”
　　说着，小姨挣扎要坐起来。
　　我赶紧扶她，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茶几的抽屉没有关好，露出了一个塑料袋，上面有市第五人民医院的字样。
　　把抽屉拉出来，我拿出那些塑料袋里的纸张，第一张就是医院的化验单。
　　那些数据我看不懂。
　　但是，最后一张诊断书上赫然有这样三个字——白血病！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就炸了。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小姨竟然会得这样的病！
　　在我的认知里，白血病是极其严重的病，要人命的。
　　就在这时，小姨夫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接听后很生气，马上问道。
　　“老三，你昨过要借我三万的吗？怎么忽然变卦了？老三，喂，喂……”
　　对方挂了电话，他气得骂骂咧咧了起来。
　　“什么人啊。说过要借钱给我的，突然又不借了，一点诚信都没有。”
　　“我早就叫你别去借，你不信。”

　　“不借怎么办？难道看着你病发吗？这是要人命的！”
　　小姨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她其实也很痛苦。
　　她只是不想给这个家带来更多的负担。

　　我身上还剩下一万。
　　刚要拿给小姨，我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黄雕打来的。
　　“陈九，好消息，下午一点半，有几个朋友要来我这里打麻将，三缺一，给你留了位置，记得来啊。”
　　最后，他还笑着说了一句。
　　“都是肥羊。能赢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

　　“好。”
　　挂了电话，我拿钱的手，慢慢地缩了回来。
　　白血病，一万块钱根本不顶用。
　　但是留在手里，我就可以钱生钱。
　　“小姨，医生怎么说？要治好这个病，需要多少钱？”
　　“什么病啊，别听你小姨夫胡说。我就是累了点，多休息就好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工作，多攒几个钱，好将来买房子，娶媳妇。”
　　见小姨不肯说，我就看向了小姨夫。
　　他冷哼一声。
　　“跟你说了有用吗？”

　　“有。”
　　他怔了一下，没想到我说得这么有底气。
　　稍作犹豫，小姨夫这才说道。
　　“上次我本来想问的，但你小姨不让。我想着，这种病，怎么着也得十几二十万吧。”
　　“好。”
　　我刚要走。

　　小姨夫忽然拦住了我。
　　“你要去哪儿？”
　　“赚钱。”
　　“你说真的？”

　　我瞪着他。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小姨夫满脸尴尬，但还是很嘴硬。
　　“这谁知道呢。说不定，你这一走，又像十年前那样，突然就失踪了，再也不回来。”
　　“不治好小姨的病，我绝不会走！”
　　“如果你能在一个星期之内拿回来两万块钱，我就相信你。”

　　“一个星期内，我会带着二十万回来给小姨治病！”
　　出了门，我就直奔黄雕的麻将馆。
　　黄雕今天约的麻将局，除了我之外，另外三个人都是老板。
　　下家是一个女人，妆容很浓，一身脂粉气，名叫许芳芳。
　　据黄雕说，许芳芳其实是个妈咪，手里有很多漂亮女孩的资料。

　　一个月下来，少说也是七八万的收入，多的时候能有十万。
　　对家是个男的，肥头大耳，养殖户，卖猪也姓朱，叫朱大春。
　　上家也是个女人，长得很漂亮，看着比我大两三岁的样子，叫江菲儿，是斜对面零点夜总会的老板。
　　她五官精致，端庄漂亮。
　　虽然她今天只是化了淡妆，却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一袭白裙，是那么得有气质。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虽然以前跟着皇爷出去见世面的时候，我也见到过很多美女，但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江菲儿的出众。
　　他们几个打麻将，是一百块的底。
　　虽然我们这边的番数不算很大，但却是筋斗翻，一场牌下来，往往都是两三万的输赢。